殿内突然陷入死寂,唯有炭火爆裂的声响格外清晰。袁尚望着阶下这两个追随袁家多年的老臣,想起父亲袁绍临终前的叮嘱:\"逢纪多智,审配尽忠,然二人皆有私心......\"再看群臣,有人低头不语,有人面露忧色,唯有逢纪和审配目光灼灼,仿佛已看到青州城破的场景。
\"陛下!\"年轻将领审荣越众而出,腰间佩剑随着动作叮当作响,\"末将愿率先锋军攻打青州,不斩袁谭誓不还!\"他的话音未落,便有其他将领纷纷响应,殿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请战声。
袁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酒意化作滚烫的血涌上心头。他猛地起身,玉樽重重砸在地上摔得粉碎:\"好!三日后,兵发平原!\"这句话出口的瞬间,他看见逢纪和审配相视一笑,那笑容里藏着的算计,比幽州的寒风更刺骨。
散宴后,袁尚独自站在宫墙之上,望着漫天飞雪。远处青州方向,隐隐有暗红的云翳在天际翻涌。他握紧腰间佩剑,忽然想起儿时与袁谭在冀州城墙上看雪的场景。那时他们兄弟和睦,笑声能惊飞整片梅林的寒雀。而如今,权力的寒冬里,只剩刀刃上凝结的霜花,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
临淄城的寒风裹着细雪,顺着斑驳的城墙缝隙灌进议事大堂内。袁谭握着青铜酒樽的手微微发颤,酒液在杯中晃出细碎的涟漪,映着他紧锁的眉头。沮授身披玄色大氅,枯瘦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案几上的兵书竹简,屋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报——!\"斥候撞开木门,积雪从他的蓑衣上簌簌掉落,\"幽州失守!袁熙殿下逃往乌桓,袁尚已凯旋南皮,遣许攸、颜良率军继续攻打辽东!\"
袁谭猛地起身,酒樽\"哐当\"砸在青砖上,酒水溅湿了绣着云纹的衣摆:\"怎么会这么快?幽州城高墙厚,袁熙坐拥八万大军......\"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转向沮授时,眼底尽是震惊与不安。
沮授缓缓合上兵书,苍老的面容笼罩在阴影中:\"袁尚采用许攸奇谋,幽州之败,早在意料之中。\"他顿了顿,枯枝般的手指指向窗外苍茫的雪原,\"但主公更该忧虑的,是袁尚接下来的动作。\"
袁谭重新落座,手指重重叩击案几:\"眼下年关将近,袁尚刚经历大战,将士疲惫,粮草损耗巨大,他必然要休整到开春。\"他眼中闪过一丝侥幸,\"待那时,吾军厉兵秣马,倒也不惧与他一战。\"
\"殿下错了。\"沮授突然起身,烛火照亮他紧绷的下颌,\"袁尚不会等到明年。\"他的声音低沉如闷雷,\"此番许攸大破袁熙,立下不世之功。逢纪、审配素与许攸不和,此刻必然嫉妒得双眼发红。他们定会怂恿袁尚趁我军不备,立刻发动突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