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刃暴风!”没等酒吞再有动作,大天狗便以钢铁之羽为刃,比之前更加强烈的飓风席卷酒吞童子。而酒吞童子也不避开,将鬼葫芦竖在面前,坚硬的壁垒受着暴风的冲击,细碎声响遍布,竟是有了裂痕。
不待酒吞惊讶,新一轮的暴风又直冲过来,气势如虹,专朝死角进攻,招招尽显杀机。
酒吞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挡下大天狗的进攻,却是越来越心惊:平时看大天狗与世无争,初识时沉静寡言,传闻又是守护一方水土的大妖,怎么会有这样刁钻狠辣的攻势?就像是要将对手逼入无底绝境、不留生路!
大天狗沉浸在杀意之中,目光尖锐冰冷。
他仿佛又回到前世颠覆阴阳两界的时候,初期并没有白晴明的干扰,黑晴明的计划进行得常顺利,被自己亲手了结的性命也愈来愈多,瓢泼大雨也冲不尽浑身的血腥与戾气。
这一世,大天狗将凶戾尽藏,过着恬淡寡欲的生活,就连他自己也以为已经放下过去的一切,洗净血污,重新来过。
而现在,酒吞童子成功激起了他厮杀的欲望。
酒吞见大天狗神色沉着,暴风于他操纵自如,便知定是经历过千百次的艰险战斗,也不由得紧绷起神经,防备下一次狠厉的出击。
“噢噢噢噢噢——!!!挚友啊!!!!!”
炎炎夏日,树林惊飞一片鸟雀,从中探出一个白绒绒的脑袋来。
酒吞与大天狗同时看向声音的主人,又同时收了手。
“……你怎么过来了?”酒吞有点郁闷,他明明看茨木不在才过来找大天狗的。
茨木却像没听见酒吞的话,视线将眼前破败不堪的景象扫了个遍,悲痛欲绝道:“你居然背着我和大天狗……!”
说话能说完吗!他又没和大天狗偷情!酒吞抓狂。
“不行!挚友啊,快些击败我吧!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茨木狂热地盯着酒吞,他已经很久没有和酒吞童子交过手了。
“啊……你先打败大天狗再说吧。”酒吞毫不客气地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了大天狗。
茨木又看向大天狗,而大天狗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再不出声。
大天狗敛下目光,掩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握成拳。
原来自己还是没有改变过,从一开始的不适到后来的享受,已经被改造得非常彻底了……对于黑晴明来说,自己也只不过是个杀人机器吧?
场面一时陷入尴尬,酒吞打起圆场,“既然都累了,不如找个地方玩玩。前几天本大爷找到一处温泉,也没有人类去过,不如——”
于是,三个妖怪来到了露天温泉。
到达时已是傍晚,暑热渐褪。
温泉水汽升腾,模糊了他们的面容,隐约能看见几团颜色。待凉风吹过,才看清了所有。
身为大江山的妖怪,酒吞童子与茨木童子无论是从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属于强者,肉体自然也是结实健壮,而大天狗却是纤细轻盈的类型,此刻被他们夹在中间,倒显得瘦弱可怜。
酒吞挑了挑眉,伸手捏了捏大天狗的手臂,意料之中的柔软,“真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他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脑海中想的是那些被吹折的粗壮树木和碎裂的巨大岩石。
大天狗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强大的原因,不仅仅是天狗族天生驭风的力量,还有上辈子积累的经验,不过这个理由也无法相告,只能任其猜想。
正沉默着,大天狗忽然被背后的痒意刺挠得一个激灵,猛地一颤,惊怒地回头,发现是茨木童子在摸自己的翅膀。
“这个不会弄湿吗?”说着,还大力地拨弄了一下。
沾上水珠的羽毛像是点上了钻石,反射着黄昏的阳光,光彩耀目。
大天狗不悦地稍稍后退半步,而后忽然回味过来什么,震惊:茨木常常将“挚友请支配我的身体吧!”挂在嘴边,难不成……是个基佬???
回想起茨木日常不经意间总是触碰自己的情景,大天狗冷不丁打了个哆嗦,用惊异的眼神看向茨木。
真是……不可貌相。
大天狗默默地移到了酒吞的左手边,远离了茨木。
酒吞见大天狗跑到自己这边,很是奇怪,便问道:“怎么了?”
大天狗看了酒吞一眼,“那边太阳太大了。”
“太阳?”酒吞抬头看了半天,终于在遥远地平线的云彩后找到了那露出一点点头来的夕阳。
茨木平时不拘小节,却是个心细的大妖,或者说——他的心细都凭借直觉。没错,茨木很敏锐地察觉到大天狗远离自己,眉头微皱,他怎么也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对方,于是蹚着水又来到大天狗身边,伸手就要搭在他的肩上——
没有成功,大天狗又躲开了。
茨木眉头皱得更紧,不信邪,又去够,大天狗接二连三的闪躲证实了他的想法,让他分外疑惑。
“茨木,过来。”酒吞见茨木那么大一坨站在自己面前,着实挡光,便唤他到一边来。
茨木见酒吞发话了,便也不再去碰大天狗,半沉在水里又游回到了原位。
大天狗长舒一口气。
接着,酒吞从不知道哪里掏出来一个木制托盘,将一壶美酒放了上去,顺带还放上了三个浅口陶碗。
“大天狗,我一直有件事想问你——”酒吞把碗倒满,将托盘轻推到大天狗面前,暗紫的眸子在霞光中更显诡异。
大天狗暗道不好,把视线从托盘移到酒吞脸上,硬着头皮问:“什么事?”
完了,这下又得喝酒了。
酒吞轻笑一下,像是示意大天狗别紧张,声音放缓,“我想知道……冥界的事,你为何如此清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