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常人穿着这身衣服,容颜早已被这艳丽华贵的装束淹没,而这两人不但没有被对比下去,反而被衬得更加出彩。
大天狗抬头,与荒川之主带着极浓兴味的目光恰好对上,当即就有些后悔。然而他又不愿临时反悔,只得硬着头皮任其打量。
“实在是太合适了……”女妖不由得把心里所想的话说了出来,她痴迷地看着两人,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是自己亲手做的,一针一线皆是饱含心血,她本以为没有人能够穿出衣服的感觉,就连族群的两位首领都有些勉强。可他们竟能如此合适,就像本身就是神明一样。
天边月光皎洁,远方升起灯火,街上的灯只留下微微几盏——这是表演开始的信号,他们必须要尽快准备了。“两位大人,请坐上来吧。”女妖指着两架轿辇。
轿辇的外形大致是一样的,只是一架以金叶流苏为饰,另一架以花朵绒羽为饰,没有四壁与顶棚,只有一张被修饰得极炫丽的藤椅,若是有人坐在其中,如同被供奉着的神明。
每架轿辇各由两名强壮的男妖抬着,妖怪们都戴着恶鬼的面具,预示着他们臣服于二位山神,受其掌控,不会为祸人间。
他们的两边各有一列提灯的女妖,大天狗敏锐地发现她们脚不沾地,而是以漂浮的姿态轻盈地前行,肉眼难以看出。
大天狗与荒川之主各自坐上属于自己的轿子,衣摆被整拾铺开,理尽褶皱,端坐其上。前方的队伍缓缓前进了,他们在原地停留着。每个妖怪脸上都洋溢着热情与期盼,看不出疲倦,让大天狗看着心底生出别样的滋味来。
大天狗他们是在队伍的中间位置,前后都连着不少表演的方阵,方阵各自都举着灯火,像一条火龙一样慢慢重新照亮整座街道。终于,抬轿的男妖迈开的步子,嘈杂的人声也愈发接近了。
扮作神女的女妖在前方摇晃着铃铛,每到一处,清脆的铃声就会让四周安静片刻,众人的目光都落向大天狗与荒川之主脸上、身上。
一发不可收拾。
“是神明啊!”
“真的是神大人啊!”
“神明大人!求您保佑我们家吧!”
“神啊!求您让我家的女儿好起来吧!”
“神明啊……”
人们向大天狗与荒川之主道出了心底的愿望,有的人甚至跪下来乞求。他们原本只想向神明诉求心愿,只是在看见大天狗与荒川之主后太过震撼,纷纷被引导着跪拜在地。
大天狗听着人类的祈愿,目光直视前方,没有半分波动。人类的贪婪有多可怕,他早已见识到了。只是……虽然不会可怜他们,却也能适时地将宽悯降落于他们身上。
照着之前女妖要求的,大天狗从怀抱的花篮里抓出柔软的花瓣,向空中抛洒而去。大天狗发觉,这伪装成花瓣的东西实则是剪碎的羽毛,掩盖了无比耀眼的金色的光泽。
……究竟是什么妖怪的族群呢?
柔和的晚风托不住这些对风来说过于沉重的花瓣,于是大天狗指尖特意夹杂了妖力,将花瓣送向更远的地方、更高的地方。
——被花瓣沾到肩膀的人,会实现自己的愿望。
漆黑的夜色下,大天狗周身因为妖力而散发出微微的荧光,如同被月光亲吻着。
荒川之主侧头看他,从白嫩的指尖到精致的脸庞,将大天狗的每一寸肌肤映入眼里。
真是温柔啊,大天狗。
可你对人类温柔又有什么用呢?一群虚伪的家伙罢了。
与大天狗不同,荒川之主没有被嘱咐用什么小道具,他是“丈夫”的角色,只需要不动如山地坐着,象征平稳与安定便够了。然而此刻,他并不是无动于衷。
花瓣只撒半篮就不用再动了,大天狗将花篮重新抱在怀里,荒川之主此时忽然抓住了他的手——两人的轿子是并行的,彼此之前几乎没有距离。
荒川之主指尖微动,莲样的水流便出现在两人交握的手指上。
一瞬间,所有人类眼前出现了一片蝶尾金鱼群在轿子周围游动的景象,眨眼之间又消失而去。他们更加震撼,愈发真心的祈求,甚至显现出了信仰的力量。
而那尾被荒川之主亲手捞起的金鱼,则重新回到了那方小小的木匣里,安静地在一隅窄小空间里呼吸。
一瞬间的妖力暴涨让迷失方向的萤草一众有所察觉,她们刚好在大天狗即将路过的摊位前,一抬头,便是令人窒息的场景。
她为什么会看见荒川之主那家伙抓着大天狗大人的手?还坐在轿子上?被一群不知名的妖怪抬着?话说大天狗大人穿的什么啊是白无垢吗?!他们结婚了吗还被人类祝福吗我的天!!!
萤草的脑子乱作一团,无法思考了。
直到队伍渐行渐远,萤草才猛然反应过来。
“辉夜姬!跟我走!”萤草抱着山兔,冲跟金鱼姬谈笑的辉夜姬喊道。
“哎……?”辉夜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还是跟上了萤草,对金鱼姬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
辉夜姬小跑到萤草身边,轻声问:“怎么啦?”她这才看见萤草的表情,吓了一跳。
萤草一脸怒容,眼睛里火星迸射,拳头咔吱作响,“再不看好大天狗大人,大人就要被拐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