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神不再询问，他又看到大天狗眼底忽然闪过的一点微光，像是怀念，又像是彷徨。
他人眼里强悍无比的大妖能露出这样的一面，着实让人心疼。
小鹿男撒欢儿一样跑过来，几乎是一口一个，嘴里塞得很满。
“好吃……”小鹿男感动得热泪盈眶。
等风神要离开的时候，小鹿男死活不走了。
“我……你……嗯……”小鹿男看看大天狗，又看看风神，最后还是往大天狗的方向蹭了蹭。风神看出了小鹿男的意图，十分无奈道：“看来，要接着麻烦你了。”
大天狗其实是不愿意的。
萤草在一旁小声道：“我可以照顾他，不用大人您操心的……”
听了这话，大天狗才勉强不反对了。这种麻烦，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小鹿男刚想反驳，抬头便看到萤草甜美的笑容，立刻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放心，我会每天都给你找好吃的哟~”歪头，微笑。
××
从这以后，大天狗神社的桌上每天都会有最新鲜的果子。这些都是萤草从山顶各处寻来的，就着清晨的朝露，披着第一缕阳光。
虽然，最后总会进到小鹿男的肚子里。
大部分妖怪不需要吃东西，但很多妖怪也都有自己的癖好——本能，或是生前的执念。例如花草化作的妖怪总会喜欢水和阳光，酒吞童子总是离不开酒。这些只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与身体或力量并无干系。
大天狗曾对萤草道不用每天都采摘果子，让小鹿男自己去寻便是。而萤草听后，则是眼泪汪汪道：“我帮不上大人什么忙，就让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于是大天狗从此放任不管了。
——他却不知道，小鹿男私下到底怎样被萤草“修理”过。
“喂，你太弱了，怎么好意思跟在大天狗大人身边！？”萤草扛着蒲公英，笑容从甜美转为嘲讽，双目挑起，凌厉无比。
“我、我……呜……”小鹿男不敢回话，哆哆嗦嗦挤在树干上，几乎想融进树里，逃离这个恐怖的妖怪！
萤草用挑剔的眼神把小鹿男打量了个遍，嘴里嘟囔着：“太瘦，太矮，太不灵活……”
听到她说自己矮，小鹿男忍不住反驳：“我长大了一定比你高！比你强！”
萤草并不把小鹿男的话放在心上，只是表情渐渐凝固下来。萤草一族能成长到的地步，至今还未有同类抵达过。她一定要做那个巅峰，做大天狗大人身边最强的守护者……
“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萤草笑眯眯道。
身心皆是幼龄状态的小鹿男被这句话吸引住，问道：“什么游戏？”
“黑夜山还有无数好吃的东西，很多都是你从来没有见过的。”
只是听着，小鹿男的神情立刻变得无比向往。吃了这么多天果子有些腻了，他想吃些别的东西，可大天狗又不肯做寿司，让他馋的要命。
“我要吃！”
“但，你要变得很强大才可以。”
“怎么……才算变强？”小鹿男往前凑了凑。
萤草也不清楚强者的界定方法，于是闭上眼在族群里找其他萤草交流。等睁开眼睛，她坚定道：“我带你去找御魂。”
也要帮大天狗大人找一套最好的御魂。
“御魂？”小鹿男不清楚这东西的含义，但在印象里记得是个好东西。他用力点头，“好，我跟你去，但一定要给我找吃的……QAQ。”
走的太匆忙，连一声招呼都没有打。或者说，萤草太希望自己变强了，然后……赶快回到大天狗身边。
……
第二天，大天狗发现桌上的水果没有换。
第三天，大天狗发现桌上的水果没有换。
第四天，大天狗发现桌上的水果没有换。
……
果子的表皮已经萎缩了，果肉也从里到外软烂了。
大天狗将果子连同盘子一起丢到了山下，看它们一起埋进了从前的枯叶与泥土里。
“大天狗大人，他们已经走了吗？”花鸟卷不知何时从画轴里攀出半个身子，咯咯笑着，神情怡然。
“也许。”大天狗如此应道，眉宇间隐约浮起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失落。
果然……
一切都会离他远去。
……
山下，一缕酒香乘风吹遍整座山峰，说不出这酒到底是用何物酿制的，只觉得香，梦幻一样的香。嗅一下，脑子都开始混沌；若是尝一口，怕是死而无憾。
大天狗像往常一样巡山，看见成群的小妖们摇摇晃晃地走，脸上浮起异常的红晕，嘴里说着胡话。大天狗心中不由得疑惑。
然后，他也闻到了这股酒香。
这熟悉的气味……
大天狗摇了摇头，现在，他们还只是陌生人。
——还是不要认识的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