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私下瞧了瞧周身的情况。这间屋子看起来与那天的牢房没有任何区别,一样的潮湿而阴冷。
简单收拾了一番,朔姯便随着女子缓步走向鬼师的房间。
“这里便是了,朔姯大人您去吧。鬼师大人未曾下令让我进入其中,原谅在下失陪了。”
“等等,今后都由你来照顾我的人起居吧?”
“是,朔姯大人。鬼师大人让我来做您的近侍。我叫蒙桑。”
随即便化为一团黑烟消失不见了。
朔姯回过头望着那扇厚重的石门,有些哭笑不得。
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孩,突然成为了鬼师的门徒,还与公认的下届鬼师为孪生兄妹,者身份的变化令她一时间有些迷茫。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眼前的门。
原以为这次是虚黎一人想要见他,却不想还看到了一个与她一般高的男孩。男孩与她的相貌很是相似,甚至在气质上都颇为相近。
想必这就是他们说的下任鬼师——巫炤了。
“虚黎大人。”
嘴上喊得恭敬,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打量起了眼前的男孩。
这就是自己唯一的血亲吗?
“想必你们都认识过了,今天开始就由你来教授她巫之堂的秘术吧,巫炤。”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虚黎语气中多了几分戏弄。
而巫炤在一旁却面无表情,看上去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像前日那般歇斯底里:“弟子明白。”
随后他转身向朔姯,抬手示意随着他去。
那是片花海,大概长在西陵城的最底层,明明缺少必要的阳光,却开得异常旺盛。
“先来试着放出你的灵力。”
朔姯心中暗自嘀咕,明明已经知道了我身上一滴巫之血的痕迹都没有,却还在用巫之堂的法术催生灵力。但没法,她只好硬着头皮学着巫炤的样子,小心将丹田气汇聚在手上。
结果仅仅是露出一团掐指可灭的火焰,与巫炤手中熊熊燃烧的大火简直天壤之别。
她感觉巫炤看着自己的绷不住了。
她又尝试了一次,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最后巫炤实在忍受不了,有些恼火地说道:“就凭你...”
就凭你都能占着我妹妹的名号,在巫之堂浑水摸鱼。
他是要这么说吗?
有时候双子间的心灵感应真的让人有些头疼。
“巫炤,你也知道我的巫之血在娘胎里就所剩无几,学习巫之堂的巫术对我而言就是...”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强大完全是因为毁了你的灵脉,你的不才则完全责任在我咯?”
朔姯看着别人口中早慧而已经稳当当坐在了下任鬼师位子上的男孩满脸愤懑的样子,突然之间感到无与伦比的真实。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朔姯有些无奈,“修炼你们的秘术对我而言有害而无益,鬼师大人明显也明白这一点,你又何必纠结于这一点?”
言外之意就是鬼师只是想给他们两个人一次弥补过去四年兄妹情的契机。
“算了,”朔姯想着,“无论如何他也还是一个孩子,怎么讲大道理他也终归不会愿意去了解普通人的生活方式。”
她转身便要走,却被一只手给拉住了。她有些困惑地回头瞧瞧男孩,却意外地看到了一张写满了难过的脸。
到了后来,朔姯每次想起他们那一日的相聚,那副快要哭出来又忍不住憋回去的样子总能巧妙地引她发笑。岁月留下了深刻的痕迹,却带不走为数不多的童真回忆。
他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
血脉是一种奇妙的东西,纵使西陵最强的鬼师并不看重这些,却也无法跨越那道坎。至少对于一个缺少真正的家庭关爱的他来说更是如此。
朔姯松了口气,坐在花海中,道:“如何?我虽不能修习你们的法术,但不代表着我的蛊一点用处都没有,特别是治疗术上你们或许真的需要我。”
“你怎么会清楚巫之堂的法术不适合治愈?”
“半魂莲,”朔姯从地上拔出一丛花,想将其别在头上,“你们的力量与半魂莲的力量从某种意义上是同源的。而半魂莲并没有展现出治愈功能。”
她有些意外地发觉手中的花束被站在她身旁的人接过,而巫炤则理所当然地将花一朵一朵扣入她的头发中。
这就是兄妹吗?
朔姯仍然有一种不真实感。
就好像刚刚你送走了自己所珍视的一切,而后又有一大礼送上门来一般。
“我的蛊术虽不适合你们修炼,但其要义不在灵力,而在蛊虫。我可以教授你蛊虫的炼法,而你只需要给我足够的自由空间就行。”
“我明白了。”
——
“谈完了?”虚黎那个老头果然一直守在花海门口看着他们,语气里的戏谑似乎又加重了一层。
“嗯。”巫炤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刚刚的失态大概都被自己的师父捕捉到了,“弟子先行告退。”
“多谢。”
虚黎停住了继续离开的步伐,只微微侧头:“是我要多谢你。巫炤因他天生的强大,从小便凡事只求成全,等他坐上这个位置,到很容易被这种情绪迷了心智而不顾大局。或许你的出现会是一个转机。”
“我并不觉得我的出现会改变什么,我只是谢谢你从家人的角度为我们考虑。”朔姯将头上的花取一朵下来,讲起塞入鬼师手中后转身而去,“我想他应该也是这样想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