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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2 / 2)

“否则,你给陈家出了那十两银子,得到的,可只能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庄秉怎么也没有想到,一闭眼一睁眼,自己堂堂一个镇国大长公主,竟然能沦落到被逼着嫁给一个三四十的泼皮闲汉的地步,一时间只感觉糟心极了。

十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却也实在不少了,那可是祁老赖靠着给庄子上的大户人家做工的亲姊贴补才“千辛万苦”吸下来的老本。所谓鸟为食死,人为财亡,庄秉若仅仅只是吵着闹着不嫁人便罢了,小丫头一个面皮薄,新媳妇闹闹脾气也是常见的,祁老赖名声差,自己心里也清楚,不过是打着等村子里的人都散了,小丫头若不听话,便结结实实揍一顿,不把人睡老实了也能把人揍老实了的主意。

——不过,这也只是祁老赖方才最开始的想法了。

庄秉这开口就是一句“人财两失”,却是让祁老赖立刻警醒了起来,猛地一下挺直了身子,威严赫赫地瞪着陈大娘,戒备道:“这是闹什么,乡里乡亲可都看着呢!”

“陈大娘,我可是给了你家彩礼的!你丫头要是不愿意,银子现在就退我!”

“没,没不愿意,她个盝儿恰头撇脑,做不得数!”陈大娘欺软怕硬惯了,被祁老赖一个壮汉一吓就怂了,但又实在是不忍看到嘴的肥肉就这么飞走了,当即一边伸手去揪庄秉的头发,一边愤愤地拍着胸脯保证道,“看着吧,我这就收拾到她愿意!”

“她在撒谎!”庄秉警惕地避开,可笑她一个做过当庭格杀朝廷重臣这般狠辣之举的实权人物,却也还是第一次被迫与这乡野村妇扯头花,烦躁地躲开后,不耐烦地对着尚且心怀侥幸的祁老赖直接道,“你那十两银子,今天还在陈家,明天便被她送到镇子上了!你真想花十两银子买个死人?”

祁老赖这下彻底坐不住了,直直地站起来,捋起袖子便伸手向陈大娘讨钱,陈大娘自然不舍,兼之陈小弟又在边上哀哀地叫着,陈大娘更是不愿,两边将闹起来,不知怎的便一言不合动起了手,一时喜事变闹事,屋子里乱哄哄挤成一团,讨钱的躲债的拉架的劝和的哄哄闹闹不分你我,庄秉觑着众人正乱,就要往屋外跑。

然后被一心一意盯着她的陈大妹瞅了个正着。

陈大妹当即尖叫一声,直直地指着庄秉,尖声道:“陈圆圆要跑,快去抓住她!”

庄秉:……

“她跑不跑是她的事儿,十两银子是我给你陈大娘的,”事情闹成这样,祁老赖面子里子都丢完了,当着村里三姑六婆的面,涨得脸红脖子粗地怒喝道,“银子还我,这丫头我不要了!”

“彩礼给出去哪有说收回就收回的道理!”终究是儿子比自个儿重要,在儿子的前程面前,陈大娘连对祁老赖的恐惧都克服了,尖声辩驳道,“说好了陈圆圆这丫头给你,十两银子彩礼,如今人我送到了,拜过天地,那丫头姓祁不姓陈了,你就自个儿看着处置吧!大妹,小弟,我们走!”

“银子不还,你想走到哪里去!”祁老赖冷笑着拧起陈大娘的胳膊,已然要撕破脸皮了去,“真要走也行,走,这就都上你陈大娘家拿我那十两银子去!”

那厢彻底乱作了一团。

闹剧中,也只有陈家姐弟俩情真意切地朝着意图趁乱逃走的“陈圆圆”扑了过来,陈大妹被绊在了人群外,心有余而力不足,陈小弟却是占尽地利,眼看着庄秉要悄无声息地溜走,当即暴躁地低吼着朝庄秉扑了过来,被庄秉灵巧避开,再一拉一推,轻灵地甩了出去,待得陈小弟再回头看时,“陈圆圆”已然连个影儿都没了。

庄秉昏头晕脑地从祁老赖那破屋溜出来,在陈家村转悠了一圈,然后不得不无语地承认了一个事实:她,走岔路了!

放眼望去四边几乎无差的荫荫田地间,庄秉只能靠着那几栋错落放置的土墙灰瓦来勉强辨识个东西南北。却不成想,兜来转去,庄秉却昏头转向地摸到了村中里正家的祖宅前!

“陈圆圆?”陈里正皱了皱眉,不悦而又不解地问道,“你来这儿作什么?”

陈家大娘要把二女儿卖给村头老赖的事,陈家村的人都知道,为这小姑娘唏嘘可惜的,也不是没有。但说白了,这陈家卖女儿,祁老赖买媳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碍不着,也谁也管不着。

不过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门中事。

陈里正自然也是其中之一,他虽看不上陈大娘与祁老赖的行径,只觉得他们“斯文扫地”,但是,也仅仅只有如此了。

事实上,若非今日有贵客在此,陈里正也根本就懒得去搭理“陈圆圆”的。

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污泥糟粕也,陈里正在心里微微摇着头,如此感慨道。

庄秉见过的人多了去了,可以毫不客气地夸句海口,当年能跟她在朝堂上斗智斗勇的臣子,便不是谢阔那一出世便惊才绝艳的“芝兰玉树”,也至少得是林玉杭那般“圆融通透”的了,陈里正这样的,庄秉一眼就看到底了。

陈里正这般“目下无尘”的清流式鄙夷,庄秉这种天之骄娇虽没亲自受过,但也看的太多了,不过这样倒好,庄秉平静地想,越是瞧不起,越是不会去仔细去查证,原还怕摸迷了被绑回去的,这下自己随口扯个理由糊弄过去便是了。

只是——

庄秉话到嘴边,眼神落在跟在陈里正身后缓缓踱步而出的那个白衣郎君身上时,却是喉间一紧,嗓子一哑,彻底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那一瞬间,庄秉以为,自己看到了谢阔。

年少无忧时期的谢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