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权办公室接到传唤电话时的感觉简直就像是被刽子手点名一样。“我说,我觉着还是你最适合去告诉鲍比到底发生了什么,”沃福德对马丁说。
“他说要咱们俩一起去,”马丁一边抗议一边勉强开着玩笑。不过他同意了沃福德的提议。毕竟,沃福德作为始作俑者的身份已经暴露无遗了。最终,马丁先沃福德几分钟走进了罗伯特的办公室,希望舒缓一下紧张的气氛。
罗伯特.肯尼迪一看见马丁就续上了刚才跟施莱弗没说完的话头。他的语气沉静得令人心里发毛,他的措辞则是一连串刺耳的咒骂。马丁等着开口为自己辩护,但是很快就意识到罗伯特的这一通发泄与眼下的事态并不沾边——十三天前他才刚刚成为兄长的竞选活动的总指挥,却已经有一百万道难题压在了他的肩头,他的咆哮其实主要是因为精神负担太重。“我们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之一,”马丁抓住第一个插嘴的机会忙不迭地解释道,“是因为他们用一项以前的无证驾驶指控当成借口,把金博士从亚特兰大强行带走,然后判处他四个月的监禁并且不准保释,又趁着三更半夜把他扔进了州监狱。这一切全部发生在一天之内。”
“他们怎么能这么做?”肯尼迪怀疑地问道,“法官是谁?他怎么能对轻罪拒绝保释呢?”
马丁断定罗伯特很可能忽视了金是黑人这个关键事实——南方政客们抗议金案件遭受干预的时候总会小心翼翼地回避这个小小的细节。“总之他们就是这么做的,”马丁继续说道。“他们想把金当成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黑人来杀一儆百,以正风气。所以我才说这件事会在竞选当中对我们造成危害。我听说杰基.罗宾逊想让尼克松召开新闻发布会,他们打算把整件事都栽到民主党头上。毕竟在南方那边搞事情的都是民主党。”马丁说到这里就不再发言了。虽然杰基.罗宾逊打算谴责民主党的说辞是他在来的路上编造的,但是就算真有其事他也不会感到意外。
一时间罗伯特没有说话。他肚子里或许装着千言万语,但是最终脱口而出的只有一句“操他妈了个逼的。”他的语气充满了疲惫。
等到沃福德终于赶过来之后,罗伯特又开始叱责他不服从命令,把肯尼迪参议员推向了爆炸性的政治争议。他命令民权办公室在竞选期间不准再引发任何争议——不许发放任何宣传资料,不许召开新闻发布会,不许搞三搞四,不许闹出任何足以登上报纸的动静。交代完毕以后他匆忙地结束了召见。打发掉这两个人之后,罗伯特命令助手约翰.席根塔勒(John Seigenthaler)开车送他去机场,他要赶飞机去纽约做演讲。在路上他大声抱怨自己不知道怎样才能将火力从牵涉金案的哥哥身上吸引开。暗地里他对所有涉事者全都愤怒不已,除了肯尼迪参议员以外。席根塔勒劝他什么都别做。
那天晚上,肯尼迪的竞选飞机同样降落在了纽约。当候选人走下飞机时,一名记者问他早些时候致电金夫人的说法是否确实。“她是我的朋友,”肯尼迪说道。其实他以前从未见过柯瑞塔,以后这两人也没有见面的机缘。“我很关心她的处境。”当他与记者擦肩而过时,记者听到他轻声嘀咕他的阵营有个泄密的叛徒。
不过记者们还是得到了确切消息。第二天早上的《纽约时报在第二十二版用两英寸的篇幅指出肯尼迪参议员曾致电金太太表示慰问。共和党的发言人则表示尼克松副总统对于金的案件不发表评论。《纽约时报并不认为这条新闻值得大特,全国大多数主要新闻媒体给予的关注就更少了。从政治层面来说,肯尼迪和尼克松的不同反应正是沃福德与马丁曾经希望看到的结果。他们本来有机会在黑人选民当中宣传这件几乎被白人忽视的事情。但现在罗伯特.肯尼迪明确发布了禁言令,因此他们只能遗憾地看着机会在眼前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