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逸闻言迟疑了一下,才缓缓走在窗边,隔着窗看着安弦,神色间多少有些犹豫。
“生气了?”安弦问。
莫子逸迟疑了半天,才略有些茫然之色的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乍一眼看到意秋迟竟然依偎在安弦怀里的时候,他只觉得心头猛然一抽,像是有一缕寒风瞬间从那里削了过去,冰的他连心跳都似乎停了一瞬,然后才是刮心彻骨的疼,疼的他几乎不能动转,疼得他从眼前到脑子里,都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耳鼓里一胀一胀的跳着,血脉的声音在他耳朵里嗡嗡的响,像是整个世界都一瞬间离他远去。
于是安弦第一声唤他的时候,他竟然没听见。
听见的,是安弦第二次用内力震了他一下那声,像是鱼儿破水一般,那声音透过一片嗡嗡的杂音突然冒了出来,泡泡破裂一样的出了个小小的爆音,然后一瞬间整个世界忽然又回到他眼前,他看见安弦隔着窗望着他,脸上是掩不住的担忧和紧张,他张了张嘴,又闭上,听见安弦温柔的唤他说,过来。
身子先于混沌的脑袋做出了反应,他迟迟疑疑的缓缓走在了窗边,却没有再做别的。
“生气了?”他听见安弦这么问他。
生气么?莫子逸努力的在心里搜寻了一圈,没有……只是疼,揪着扯着一样的疼,还泛着酸。
于是他摇了头。
安弦叹口气,转头对意秋迟说道:“师兄,他这样子,我怎么能不担心。”
然后起身出去将自家身子僵硬的道子抱回房中安置在自己怀里,想凑上去吻一下,又碍着自己师兄在一旁看着,自己不要脸,莫子逸总还是要脸的,于是只好将人搂在怀中慢慢拍抚安慰。
意秋迟看了这半天,才摇摇头道:“你这是哪里来的运气,这样都肯给你抱着不打不闹的,还要护着你。”
“师兄,我先带他回去,明日我给你送个药方过来,”安弦权当端方是空气一样,只看着意秋迟说话,“你这身子再这么下去,只怕活不过三年。”
“哎……”意秋迟刚想拦着却已经迟了,只叹着气道,“你说这么多做什么。”
“秋迟?他说的是真的?”端方猛然把意秋迟转了个身面对着自己,浓眉几乎打成结一样的看着他沉声问道,“你不是一直都跟我说不是什么大事?”
“是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就是元气亏耗,气血枯竭,再撑个三年多也就油尽灯枯了。”安弦耸耸肩,“端方,我师兄这身子,天生便气虚血亏,根底不足,万花谷里不知用了多少灵药才给他养成现在这个样子,却又被你掏空了。”
窝在安弦怀里的莫子逸忽然抬眼看了意秋迟一眼,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抓着安弦衣袖微微坐直了身子。
意秋迟一眼看到,暗暗又感叹了一回自家师弟这个好运气,怎么就能摊上个脾气温软到了这种程度的人。
感叹归感叹,总还是要护着自家的军爷,不然就端方那个撞了南墙也要把南墙撞塌了踩过去的执拗性子,被安弦这话一说,不一定又要干出什么来。
意秋迟一手掩住端方嘴唇,望着他焦急神色慢声说:“别听安弦胡说,我自幼底子不好又不怪你,他那张嘴里说的话,十句倒有八九句是不能听的,眼下他既然说要开方子给我,想来是已经有了主意,你且安下心来听他还要说什么。”
端方扶着意秋迟手背在他掌心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才抱着他寻了竹椅坐下,眉目之间的焦灼之色却半分也没有减少,只抿着嘴将眼睛瞪着安弦,目光灼灼。
“哟,你这是要把我瞪穿了?”安弦撇了撇嘴。
意秋迟一个眼神凉凉的丢过去,安弦默默紧了紧怀里的莫子逸,老实了。
“师兄,你这些年回去万花谷,就没让师父给你看看?”安弦问。
“近几年回去的少,而且也是当真觉得还好,就没去叨扰师尊。”意秋迟笼着手,往端方怀里缩了缩,端方将竹椅扶手上的一方薄毯展开把他围在自己怀里。
安弦忽然就懂了一向衣甲端肃的端方为何只着衬袍没有着甲,他那一身银甲寒意太甚,会让意秋迟很不舒服。
看着跟个棒槌似的,倒是挺会体贴人。
“你这哪里是还好,若是我这次没有临时起意过来看你,只怕再过个三年四年,我就要带着祭品瓜果去坟头看你了,”安弦抱怨道,“我明日里给你开个方子过来,你自己抓药煎了,先吃七日,停两日,再吃七日,然后乖乖回去万花谷里,给师尊复诊。”
“如此便可保秋迟无恙?”端方忽然沉声问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