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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yderyk·F·Chopin(2 / 2)

但他似乎还十分意犹未尽,依旧望着我,好像希望我再多问他一些什么。他和其他吸血鬼一样,拥有一对红色的眼睛。我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这月光的缘故,他那深红色的眼瞳看上去竟然有一丝寂寞,好像在等谁,等了很久。

“你……”

可我要问他什么呢。我不在乎他的名字,也不在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在乎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设下一个能不被其他同类侵扰的结界。

我不认识他,在某一个月圆之夜他忽然出现之前,我敢肯定这件事。

那么,为什么他看我的眼神会这样,会这样寂寞又充满期待呢。

#02

最后,我问他。

“你是不是在等谁?”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悲伤起来。传说吸血鬼是没有眼泪的,这一点我不曾考证过,因为无关紧要,我不会因为血族的眼泪生出无端的怜悯,也不会因为敌人的泪水而更加渴望毁灭和杀戮。

他是一只非常爱笑的吸血鬼,我见过他露出各种各样的笑容。他常常微笑,好像从没有过负面的情绪。倘若如他所言,他确实是一只纯血的吸血鬼,那么就我所知,活过这样漫长时光的生物,无论是神还是魔鬼,脸上通常都没有太多的表情。

而他的情绪是这样丰富,又因为这张过于美丽的容颜时时牵动人心。吸血鬼是擅于魅惑的种族,这一点在我小时候就知道。

他只看了我一眼,就转过头去凝望那轮满月。我顺着他的视线,可以看到他的侧脸。这月光分外皎洁,我看见他微微蹙起眉头,眼中压抑着无可奈何的愁绪。

可他还是微微勾着唇角,好像面对一个任性胡闹的孩童。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望向我,他说:“是的,拉维尔,我在等一个人。”

这个时候他又重新眼含笑意了。我好像忽然间对他多了一些理解,又好像没有,没有关系,这不重要。我想,无论是人或者吸血鬼,这样的时候我需要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问过这样一个让他感到难过的问题,我想他大概不会再对我的提问抱有什么期待。这样最好,因为我自认为是一个寡言的人,由我来挑起的话题几乎没有让参与者感到愉快过,这是我用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身体力行证明过的。有些人擅于会话,有些人则适合沉默。他是擅于会话的吸血鬼,我是适合沉默的人类。

他果然不再等我提出新的问题,而是主动说:“拉维尔,我听说库尔德宁的人给你起了个外号,你听说了吗?”

我当然听说过。

但这都不能算是外号,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写实的描述。我的工作是在夜幕笼罩之后开始巡逻,用银质的圣剑制裁意图谋害人类的吸血鬼,到太阳完全升起时结束。我是一个守夜人。这样看,他们称呼我黑夜骑士没有丝毫不妥之处。我属于夜晚,即便我侍奉浸没于阳光下的神明,但我却是为了黑夜而生。

好在我的名字没有继承任何关于光的词汇,历史上有无数名为光的骑士在黑暗里陨落。假如一位守护漫漫长夜的骑士死在吸血鬼的獠牙下,圣堂里的主教便会告诫其他信徒,这又是一位信仰不够坚定的骑士堕落于吸血鬼的诱惑,神只能以死亡将他拯救。

我是第几位守护圣城的骑士?我记不清了,不过这不重要。他曾问过我,他说:“拉维尔。既然每一位守护黑夜的骑士都会在吸血鬼的诱惑下堕落,那么你呢?”

“原来你诱惑我了吗?”

这是实话。虽然他看上去非常失望,我确实没能察觉到他所说的诱惑究竟是什么——或者他的美貌本身就是一种诱惑?这倒是很有可能。我承认,他的脸能够颠倒众生,可我确实没有因此而意乱情迷……或许是我太过迟钝,仅仅只能欣赏?

他摇了摇头,笑起来:“那我想,应该是你的信仰太过坚定,没有人能够动摇吧。”

不是这样的。我几乎脱口而出。我对他不为所动(难道他真的诱惑过我?)可以是任何原因,但绝不可能是因为信仰。

我能够站在这里,紧紧握住银之剑,能够斩下所有前来猎杀的吸血鬼的头,正是因为我没有信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