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本抄下来得不了几个钱,不过能免费看看书而已,多是穷苦学生,借着抄书的机会多看几本自己买不起的经史集注。
李承谦有个同窗,便是家境贫寒,靠着这抄书的行当,勉强读了几年书,后来因交不起束侑,退学做了个教书先生,一天之乎者也,摇头晃脑,倒也逍遥。
只是陆景深这模样,怕是连书院的门都进不去,哪里能揽来学生。
……
齐氏一大早就起来,将两人这些天做的五十个香袋儿,装进一个木盒子里,翘首企盼着陆大牛的到来。
望着里面五十个颜色各异的香袋儿,她心里七上八下,十分忐忑。
若是卖不出去,或者出了什么差池……
“娘,您怎么起这么早?”
姜宁起床的时候就见到齐氏已经坐在门口,正在整理今天要晒的野菜干。
“哦,睡不着,饿了吧,饭在锅里,我去给你盛。”
时令已经是深秋,早起还有些发冷,正是贪恋被窝的时候。
姜宁自从回来这段时日,早已改了上辈子在李府养成的睡懒觉的习惯。
每日都是天一亮就醒了。
她抬头看了看,以为今天自己起晚了,可门口的两株小花上布满了露水,就连太阳都未完全升起,远方还能隐约听到鸡叫。
“您这是什么时辰起的啊?”
“我怕大牛走的早,就等在这了。”齐氏看着山下的小路依旧没有人影,心里也是一阵着急,这可是她身上全部的家当了。
“都跟他说好了,他不会不来的,您也先来吃饭吧。”
往日都是齐氏先给陆景深熬了药,再替他盛好饭,他一人在屋里吃。
今日吃饭的时候,陆景深居然撑着身子,一起坐在了院子里。
“六郎,要不娘还是给你端进去?”
乡下人的板凳,不过就是一块木板,底下四根短木棍,既节省木料,也轻便小巧,但就是十分的矮。坐在上面,就跟坐地上高度差不多。
伤口正在结痂,左腿整个都是麻木的疼痛,甚至无法打弯,他根本就坐不下去。
自从上次掀被子的事之后,最近两天姜宁都没往他跟前凑过。此时见他支着一条腿,扶着桌子,硬是要往板凳上坐,齐氏也搀不住他。
连忙过去搭了把手。
“娘,我把以前的笔墨都整理了下,明天开始就在家里抄书了。”
姜宁看了一眼齐氏,钱都用来买布头和绣线了。
这抄书也得有纸啊,现在可没钱给他买。
齐氏斟酌着开口,“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再等一段时间吧!”
“无事,娘,我知道您没钱,我找同窗先借上几本书抄着,无本的活计,我身体也好多了,您放心吧。”
……
陆大牛挑了自己的架子,晃晃悠悠就上了山。
“这一个要卖十文钱?”
姜宁算了算手里这批香袋儿的成本,所用材料都非上乘,加上工时,一个得有三文的成本。
十文钱不过是永安县里那些公子小姐们,日常的零用。
出来逛街,谁身上没有个百八十文钱。
齐氏也觉得太贵了,“宁娘啊,这哪值这么多钱,要不我们便宜点?”
纵然是她一针一线用了十分的心思,可对于能换钱这件事,齐氏心里没有底。
“娘,您放心,一定能卖的出去!这次我先跟大牛哥一起去。”
陆大牛心里确实没有底,他走街串巷,什么都卖过,还从来没有卖过十文钱一个的香袋儿。
他倒要瞧瞧,她怎么卖。
齐氏本不同意姜宁出去,但陆景深还病着,她走不开,这一批香袋关系到他们接下来的生计。
想着陆大牛已经在外跑了两年,人也机灵,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姜宁看向陆景深,“你的书院在哪里?我顺便去替你借书。”
陆景深盯着姜宁,瘦弱的小丫头,暗淡枯黄的脸颊和头发,长的确实不够好看,此时说起去永安县赚钱的事,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神采飞扬,踌躇满志的。
深秋的阳光照在她脸上,漆黑明亮的眼睛里绽满了希望,亮晶晶的。
他想,她已经足够聪慧坚强,也会蜕变成美丽的姑娘。
“就在秀水镇,距离你们小河村很近,你去了找一个叫冯子都的,他会借的。”
“好。”
齐氏替姜宁收拾了两件衣服,又拿了家里仅剩的几个铜板。
“都说穷家富路,只是咱家穷,你这一走得好些天,这点钱你拿上。”
又摸了摸姜宁的头,“就算卖不了钱,你也早点回来。”
陆家村人对出远门有一种本能的拒绝,总觉得外边的世界危险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