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叔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差点从车辕上栽到地上,
醒了神才发现,自己看着月亮,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夜色深沉,已经过了四更天,正应该是极其困倦的时刻,然而程叔却再也没有了一丝困意。
初夏的夜晚,尚有些寒,他搂了搂外衫,慢慢地向悬崖边上走去。
此时,两名青奚的暗卫悄悄爬了上来,瞧见程叔,安静的行了一个点头礼,便要迅速隐去,
然而,程叔却将其中一人叫住了,
“你刚才,从哪里上来的?”
“先生,小的从崖底上来的。”
这不废话?程叔要的不是这个答案,他换了个问法,
“从哪个位置上来的,可有印象?可能找到?”
暗卫点头,搜寻的时候,每个暗卫都会在自己搜查的区域,留下自己的独特记号,
这些记号自己人之间都很熟悉,隐蔽且功能性良好。
一方面是避免人力浪费,
另一方面为的,就是遇到程叔这样的主子,
上面要求回到刚刚他搜寻的区域时,他能够立马精准的回去。
程叔轻声跑到车里,将一个包袱系在背上,就要跟着暗卫下去。
夜极静谧,这点细小的骚乱声,便把睡觉轻的钟首辅也吵醒了,
“你又要下去?在这黑灯瞎火的大晚上?”
“对,你要不要去,钟首辅?”
钟首辅一下子也困意全无,起身拍了拍脸,就跟着程叔要往下走。
程叔黑着脸将一个缠好的包袱,扔到钟首辅怀里,叫他快点系上,下去有用。
虽然他态度不好,但是白日里跟他呛过无数次的钟首辅,这次竟然意外的很听话,
乖乖的将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包袱系在腰上,便一起跟着暗卫,顺着绳梯往下爬。
悬崖真的很高,钟首辅第一次跟着往下爬了这么久,却没有一点不耐或者厌烦的情绪,
似乎冥冥之中,
走在最
他能想象到的,照顾两位老人的唯一做法,就是放慢脚步,
怎奈,在黑暗且诡异的峡谷途中,安静最是难熬。
偶尔有惊鸟从身边窜出,此外再无声响。
好在两位老人都已经在世间摸爬了数十年,这种安静,反而更让他们沉下心来。
夜深邃无比,脚下的峡谷,更是如一头未知的凶兽,张开黑黝黝的大嘴,慢慢的将送上门来的食物,吞入腹中。
但黑暗有时,凶兽亦需要休憩。
当头顶上照进来第一抹光亮,程叔和钟首辅终于跟着暗卫,脚踩上了谷底的土地。
暗卫默不作声,静默的行个礼,领着两位老人,向一处险峻的山石走去,
山路愈陡,偶有飞石下落,越走,钟首辅越觉得危险,
“沈老先生,咱们这是往哪里去啊?我怎么觉得这周围,越走越不对呢?”
程叔瞥了钟首辅一眼,脚下未停,口中极其嫌弃,
“都已经到这里了,首辅大人才想起来害怕?要么首辅大人自行返回,要么,就跟着我们不要说话。”
钟首辅的心并没有安下来,只看着脚下越来越难行的道路,心里直犯嘀咕。
程叔听着钟首辅在后面一直不停的嘴,也没有阻拦,
毕竟跟着暗卫找线索,和跟着普通士兵府卫找线索不一样。
暗卫,他闷啊!
走一晚上蹦不出一个字来,
钟首辅在身后絮絮叨叨的虽然厌烦,但是至少让程叔有一种,自己周围有活人的感觉,
心里也不至于慌乱。
行走中,暗卫突然递过来两根木棍,
程叔抬头看了一眼,很善良的分给了钟首辅一根。
“干什么?就不怕我在后面打你一棒?”
“你爱要不要!”
程叔气哼一声,收回手中的棍子,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
钟首辅本来伸出去接棍子的手抓了个空,空抓了两下,悻悻的收回了有些尴尬的手。
往前又走了十几步之后,钟首辅开始恨自己的嘴贱,
这陡峭的道路,这空旷的两侧,如果能够有一根棍子支撑身体,自己也不至于现在手脚并用,像个狗子一样往前爬。
“阿嚏——”
在钟首辅被路上飞起的尘土,呛得打了第三个喷嚏之后,
他重新看到了刚刚跟自己失之交臂的那根棍子,回到自己眼前。
不,这怎么会是一根简单的棍子?
有了这根棍子,他就不用满手是土的趴着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