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染上赌瘾,他就知道,他这一生毁了,他不想赌,可他不得不赌,不赌就是死,他害怕死,也不想死,他想活,只能任他们摆布。
他们毁了他,还想毁了他的意志,事实证明,他们赢了。
“我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张浩远神情痛楚。
是个明白人,并非无药可救,坚定了秦浼的想法。“浪子回头金不换。”
张浩远一愣,眼底掠过一抹希冀,想到那些人的手段,那一抹希冀被磨灭了。“回不了头,我后面没有路。”
“有路。”秦浼笃定道。
“没路。”张浩远坚持。
“我说有路就有路。”秦浼霸道的说道。
张浩远自嘲一笑。“哪儿来的路。”
“我铺的路。”秦浼狂傲又强势。
张浩远心脏骤停,呼吸微沉,声音发紧地问:“用什么铺的路?”
“钱。”秦浼掷地有声地吐出一个字。
钱是好东西,无论在什么年代,有钱好办事。
那抹希冀又燃烧起,来势凶猛,张浩远拒绝不了。“为什么要帮我?”
上次,他求她,没脸没皮的叫她妈,她没给他一分钱,他失去了一根手指。
“为我姐。”秦浼说道。
张浩远愣住了,这答案有些牵强。
“你也看到了,我姐很在乎你爸妈,她想你爸妈过得好,而你,是你爸妈的心结,任何物质条件都弥补不了的血脉至亲。”秦浼说道。
张浩远沉默了。
解景玲和两位老人叙旧完,天都黑了,借着月光,秦浼不敢骑自行车载解景玲,让解景玲骑车载她。
解景玲情绪低落,直到回到家里,她都没开口说一句话。
解景琛和解景珲在院子里等她们,见她们回来,两人起身迎上去。
“大姐。”解景珲。
“浼浼。”解景琛。
“三弟,四弟,我累了,先回屋了。”解景玲朝两人挤出一个笑脸。
“好。”两人异口同声。
解景玲却没回屋,直接去了解父和解母的屋里。
“四弟媳……”解景珲刚出声就被解景琛打断。
“别问我媳妇,要问就问大姐。”解景琛拉着秦浼回屋。
解景珲狭长的眼眸微眯,一瞬不瞬地盯在他们身上。
“浼浼。”解景琛心疼地看着她,温柔地擦着她额头上的汗。
“解景四,走,我们去听墙角。”秦浼说道,没给解景琛拒绝的机会,拉着他就走出去。
借着月光,看着蹲在爸妈窗户下的解景珲,解景琛嘴角抽了抽,却并不意外,秦浼愣了一瞬,三哥的好奇心不比他们的少。
解景珲见他们两口子也来听墙角,还朝他们做了个静音的手势,两人很是无语。
“景铃,快起来,有话你直说。”解母温柔的声音响起。
“你这是做什么?”解父声音严厉。
解景玲跪得笔直,却没说话,只是跪着,内心很纠结。
“景铃。”解母起身,要将解景玲扶起,解景玲纹丝不动,执意跪着。“你这孩子,跪着做什么?快起来。”
“爸。”解景玲开口了,目光从解母身上掠过,锁定在解父身上。
乔姨是后妈,帮她是情分,不帮她是本分,乔姨对她很好,她不能借着乔姨对她的好肆意妄为,爸是她的亲爸,也只有爸能帮她。
解父神情一滞,这是冲着他来的。
四儿媳妇带她出去了一趟,他心里清楚她们去哪儿了,景四两口子帮助老张的事,他心知肚明。
张家的事,他管不了,也不敢管,景铃此刻的态度,明显要他插手。
“景铃,你起来。”解父说道。
解景铃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开口。“爸,给张浩远安排一个工作。”
解父浓眉锁得更深,脸色也更阴沉,给张浩远安排一个工作,远比叫他暗中帮衬更难,若是普通家庭,工作他给安排了,可那是张家。
以前的张家门庭若市,现在的张家避而远之。
“景铃,我是你爸,你亲爸。”解父提醒道。
“正因为您是我亲爸,我才求您。”解景铃迎上解父严厉的目光,小时候,她惧怕他,不知从何时,惧怕变成了恨,恨他的愚孝,恨他的……
解父运了运气。“张浩远的工作,我安排不了。”
“您是厂长。”解景玲不死心。
“我给张浩远安排了工作,被人举报,我就不是厂长。”解父停顿一下,接着说道:“盯着厂长位置的人很多,厂长这个位置是风光,却也是如履薄冰,但凡出了差错,被人抓住小辫子,一封举报信,我就得下马。”
解景玲沉默,目光却依旧倔强地看着解父。
解父叹口气,冷着脸,神色阴鸷地说道:“下马还是轻的,有可能让解家成为下一个张家,我就成了解家的罪人。”
“爸,为了我,我求您,冒险试一试,可好?”解景玲不死心的祈求。
“景铃,我求你,别给我出难题。”解父不可能妥协,他是亏欠这个大女儿,却不会为了她,让解家置于险境。
解景玲笑了,失望吗?不,她不失望,意料之中,有什么好失望的。
回来的一路上,她想了很多,明知爸不可能给张浩远安排工作,她还是来求他,无非是不想给自己留有遗憾,她尽力了,对老师一家心中无愧了。
“景铃,我知道他是你的老师,你并非他称心如意的弟子,没必要为了他做到这份上,你的能力有限,你无法帮张家平反,偶尔接济一下他们,上面还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有,只要你不对张家落井下石,你就问心无愧。”解父劝说道。
解景玲不语,道理她懂,可是……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如此重师恩,令我很敬佩,但是,你不能为了你老师,不顾你弟弟妹妹们的前途。”解父的话太重了,压得解景玲喘不过气。
解景玲放弃了,正准备起身,解母开口道:“我来安排。”
“乔姨。”解景玲跪直了身板,震惊错愕,眼神探究地凝着解母。
“言秋。”解父表情很惊悚。“你疯了,那可是张家。”
“那又如何?”解母狂傲至极。
听墙角的三人,面面相觑,解景珲很诧异,解景琛却很淡然,秦浼想拍手叫好,高呼婆婆威武。
不考虑那么多因素,论胆识,公公真不如婆婆,婆婆简直是胆识过人啊!
“言秋。”解父头痛,他真害怕媳妇不管不顾帮张浩远安排工作。
乔言秋是他的媳妇,乔言秋出了事,他也不能独善其身,解家也会遭殃。
“景铃,你起来,你爸不帮你,我帮你,你爸怕事,我可不怕事。”解母冷剜了解父一眼,将解景玲扶起。
解父幽怨地瞅着她,乔家在江香,她有退路,可他没退路,解家也没退路,她敢豁出去,出了事,她逃之夭夭,他呢?
是,他和孩子们可以跟着她逃去香江,他的父母呢?父母年事已高,正是安度晚年的时候,受到了连累,他们的身子能承受吗?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乔姨,谢谢您。”解景玲很感激,深吸一口气,拒绝道:“不用了,我不能连累您。”
解父松了口气,就是有些受伤,她体贴她乔姨,却为难他这个父亲。
解母抚摸着解景玲的头发,景玲才三十多就有白发了,这孩子从小就过得苦,令她很是心疼。“景铃,我不怕受连累。”
“我怕。”解景玲笑着说道,抱了一下解母。“乔姨,很晚了,不打扰您和爸休息了。”
“啊!”一声尖叫声响彻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