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宝崖在外面寻寻觅觅,找了三天,最后终于在一处洞府,寻到了刚学会未知功法的少年。
彼时,洪宝崖只会武馆里烂大街的武道技法,少年则学会了山洞里最顶尖的功法。
少年信心大增,但他却忘了,洪宝崖这时候是通脉境武师,而他此前只是外炼武者。
纵然拥有堪比天人的武道技法,却也只是手持利刃的三岁小儿,只一个照面,少年便被洪宝崖夺了卿卿性命。
洪宝崖一个粗人,寻常大字都不认得几个,山洞墙壁上的蝌蚪符文他又哪能认得清楚。
虽然明知宝山就在眼前,但洪宝崖抓耳挠腮,就是悟不出来一点半点。
既然不认得这些字,那他就把墙上的字死记硬背下来,等回过头,他再寻个认得这些字的人,先学后杀,不也照样能学会这上面的本事
洪宝崖说干就干,他眼睛瞪的像铜铃,死死盯着墙上的壁画和蝌蚪符文。
两盏茶时间过去,山洞里响起了呼噜声。
不过事情到这里还没完,徐青看着走马灯,等到一天一夜后,山洞里的洪宝崖忽然翻身站起。
他挥舞着拳头,大喜过望道:“我悟了!我悟了!”
然,过了不到半盏茶时间,洪宝崖就又抓着头发,面色焦急道:“完了完了!怎只记得前面五式,后面的却连一招一式都不记得了”
仵工铺里,徐青强忍睡意,继续往下看。
洪宝崖学会了残缺功法和五式技法后,不出二年间,就成了津门府的第二号人物。
第一号是长亭王。
“我什么时候才能成津门第一”
洪宝崖时常感慨,直到数月前,长亭王自戕于河口,洪宝崖就此成为了武道宗师之下的第一人。
在津门,至少在明面上的津门,他成了江湖上的头一号人物。
人一旦有了实力,就容易不满足。
洪宝崖自认津门第一,便开始和京城权贵勾结,搭上了总管太监冯德海和阁老潘松的船。
再然后,便是收拢津门盐帮,将从属于京城何太尉的盐枭曹秀英屠尽满门。
淮河拢共十六路盐帮,津门有六路,曹秀英独占四路,津门帮占两路。
如今女阎王曹老太没了,津门的私盐事务便尽数归于洪宝崖之手。
或许是势头太胜,津门帮愈发肆无忌惮,侵占埠口,插手临河官牙生意,借水运之利,公然行匪盗之事.
最终抢到了徐青头上。
洪宝崖到死都不明白怎么回事,他连徐青的面都没见过,但尸体却一路周转,最后送到了仵工铺。
徐青强撑着看完洪宝崖的走马灯后,倒头便睡。
原因无他,只因洪宝崖在山洞对着那些蝌蚪符文死记硬背的时候,徐青也在同步记忆。
那些符文本身并不重要,关键的点是在于符文触发的梦境里。
徐青躺在棺材里,半梦半醒之间,他看到山岚雾霭之间,有白袍青年手持开山斧,在那里演练把式。
起初青年手中的开山斧挥舞的很慢,但每一招每一式,都能切开山峦之间的云雾。
在五招五式过后,白袍青年忽然开始加快速度,而且是断层式的增加,如果说前五式是老太太爬坡,那后面的招式就是演武场的少年将军在纵马挽弓。
而白袍青年演练技法的速度就是少年将军手里射出的箭矢。
徐青总算明白洪宝崖为什么只记得前五式了。
因为这玩意压根就不是给正常人学的!
前五式是技,后面的明显已经有道的痕迹。
云雾喷涌的山川层峦之间,白袍青年演练招式的速度终于达到了连徐青看着都吃力的程度。
棺材中,沉睡的徐青眼皮颤动,梦呓道:“慢一点,太快了。”
洪宝崖入梦时也曾这样梦呓过,但梦境中的传道者却并没有搭理对方。
如今徐青不过是下意识开口,可那梦境中的白袍青年,竟真的放慢了速度。
“慢些,再慢些。”
白袍青年身影一滞,似是有些气息不畅,但他还是听从徐青的话,将速度放慢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刚才那一式我没看明白,咱能不能再演示一遍”
“.”
白袍青年收回开山斧,复又将上一式演练了几遍。
仵工铺外,日落月升。
徐青将三十五式招法演练纯熟后,白袍青年便伫立不动,对方沉凝的目光落在天际,仿佛那里有什么大恐怖。
“敢问前辈尊号,这三十五式技法又叫什么名字”
徐青对眼前青年身份有所猜测,但又觉得那太过虚无缥缈。
白袍青年闻言依旧默然不语。
在徐青都以为对方只是个循环往复的传道机器时,白袍青年忽然开口道:
“这套功法名为天罡三十六法,斧是百兵之武,只有它能将武道发挥到极致。”
“现在我传你最后一斧,这一斧名为——开天!”
话音刚落,白袍青年气息陡然攀升,古井无波的眼眸也瞬间凌厉起来。
巍峨的山峦前,青年白袍猎猎如旗,手臂上的筋络虬结如龙。
徐青看到开山斧迎风暴涨,长不知几许,宽不止多少的斧头上有罡风啸聚。
下一刻,青年斩落巨斧,一道白虹自两人所在山巅,一路倾轧而过,直到发出轰隆巨响,青年方才收斧。
山岚雾霭如过眼云烟,尽皆散去,徐青打眼观瞧,远处高耸入云端的山峦已然被斩作两半。
断口处青岩灼热似熔岩,蛰伏在山中的地脉龙气哀鸣溃散。
徐青看着那一斧,心里久久不能平息。
这他娘能是武道
徐青扭过头,嘴唇发干道:“前辈可否再演示一遍”
“.”
白袍青年这回没有再惯着徐青,他举起恢复原样的开山斧,随后甩手间就将斧头丢到了徐青身上。
徐青是被压醒的。
他睁开眼,就看到一只黑猫正坐在自个的胸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