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钧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当夜,他与阿烈潜入城西粮仓。月光下,粮仓外墙焦黑一片,守夜的士兵却在酣睡。两人翻过高墙,在废弃的地窖里发现了惊人的秘密——成垛的新米被油纸包裹,墙角还堆着尚未销毁的假账册,墨迹未干的“灾粮损耗”字样刺得人眼疼。
“阿烈,速去通知大理寺!”承钧将账册塞进怀中,“此事必须立刻禀报父皇!”
第二日清晨,承钧带着物证直奔皇宫。御书房内,萧南逸看着儿子呈上的账册,脸色阴沉得可怕:“周明远在户部任职十载,朕如此信任他……”他突然抬头,“钧儿,你可知私自调查朝廷命官,若出意外会有何后果?”
“儿臣甘愿受罚。”承钧跪地,“但见百姓饥寒交迫,儿臣不能坐视不理。这些账册足以证明,周明远叔侄贪污数额巨大,且伪造文书、销毁证据,罪不容诛!”
萧南逸沉默良久,终于下令:“即刻传周明远入宫!大理寺协同刑部,彻查此案!”
消息传出,朝堂震动。周明远在金銮殿上仍百般抵赖,直到大理寺卿将账本呈上,他才瘫倒在地。更令人震惊的是,从他府中搜出的黄金白银堆满库房,其中半数竟来自克扣的军饷。
“陛下!这都是臣那不成器的侄子所为,臣并不知情啊!”周明远磕头如捣蒜。萧承钧出列,冷笑一声:“周侍郎可还记得,去年您在早朝时说‘赈灾乃国之根本,谁敢动灾民口粮,便是与天下为敌’?如今这话,倒像是天大的讽刺!”
此案最终以周明远革职抄家、周世安斩首示众告终。百姓们听闻消息,自发在街头焚香庆祝。
南诏国的仲夏夜,星河倾泻如银,椒房殿外的荷塘浮光跃金,睡莲在月光下舒展着莹白的花瓣。萧南逸批完最后一份奏章,揉了揉眉心,抬眼望向窗外摇曳的竹影——这是林婉清亲手栽种的湘妃竹,此刻在夜风中沙沙作响,恍若她温柔的絮语。
“陛下,该用膳了。”贴身太监捧着食盒轻声提醒。萧南逸摆了摆手,起身披上玄色锦袍,“不必传膳,朕去椒房殿。”话音未落,脚步已朝着熟悉的方向走去。
椒房殿内,林婉清正倚在贵妃榻上,就着宫灯刺绣。明黄丝线在素绢上勾勒出并蒂莲的轮廓,针脚细密如星子缀满夜空。听见脚步声,她下意识抬头,见萧南逸带着满身夜色踏入殿门,唇角不自觉漾起笑意:“今日怎这般晚?”
“西北军报耽搁了些时辰。”萧南逸解下外袍,在她身侧坐下,目光落在绣绷上,“又在费神?这双手该多休息。”说着,他伸手覆上她持针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掌心因常年刺绣生出的薄茧。
林婉清脸颊微红,想要抽回手:“陛下万金之躯,碰这些粗活作甚?”萧南逸却握得更紧,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在朕眼里,这是能织就山河锦绣的手。”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惹得她脖颈泛起细密的红晕。
忽有夜风穿堂而过,烛火猛地晃了晃。林婉清慌忙护住绣品:“快别闹了,仔细吹灭了灯。”萧南逸却笑着起身,从博古架上取下一盏鎏金宫灯。琉璃灯罩里,九条银龙盘绕灯柱,烛火点燃的刹那,龙影在四壁游走,将殿内映得如梦似幻。
“这是工部新制的‘蟠龙灯’,本想等中秋再送来。”萧南逸将灯置于榻前,“可朕等不及想先讨皇后娘娘欢心。”林婉清望着流转的龙影,眼底泛起柔光:“陛下日理万机,还惦记着这些……”
“再忙也不能冷落了皇后。”萧南逸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还记得初入宫时,你在御花园迷了路,竟抱着只野猫当侍卫?”这话惹得林婉清“噗嗤”笑出声:“那时以为猫项圈上的铃铛是侍卫的佩环,现在想来……”
“现在想来?”萧南逸挑眉,指尖划过她泛红的脸颊。林婉清突然凑近,在他唇上飞快一啄:“现在想来,是上天故意让我遇见陛下。”话音未落,她已转身躲到屏风后,只露出半张羞红的脸。
萧南逸低笑着追过去,却见屏风后摆着个精致的食盒。掀开盖子,里头是用蜜饯摆成的“长乐未央”四字,中间盛着刚出锅的梅花酥。“知道陛下忙得顾不上用膳。”林婉清递过玉箸,“尝尝,这次糖霜放得比上次少。”
酥皮在齿间化开的瞬间,萧南逸想起无数个这样的夜晚——她总在他案头摆上温热的羹汤,在他为政务烦忧时默默陪伴。此刻殿外虫鸣渐歇,唯有烛火轻摇,映着她鬓边新换的珍珠步摇。
“明日陪朕去狩猎场如何?”萧南逸忽然开口,“听说新来的驯兽师训练了几只灵狐,朕想带皇后去瞧瞧。”林婉清眼睛一亮:“当真?上次见着白狐还是在……”话未说完,殿外突然传来孩童的啼哭。
乳母抱着小皇子匆匆赶来:“陛下、娘娘,小殿下不知怎的哭闹不止。”萧南逸立刻起身接过孩子,轻轻拍着他的背:“莫怕,父皇在。”神奇的是,小皇子在他怀中渐渐安静下来,还伸手去抓他腰间的玉佩。
林婉清见状莞尔:“都说皇家父子生来疏离,可咱们的孩子最黏陛下。”萧南逸低头看着儿子熟睡的小脸,又望向她:“若不是皇后将家宅打理得井井有条,朕哪有心思治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