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河自天而落,成浩浩水帘,遮盖住其中内景,偶有壬光自帘幕中迸射,带起水汽,化作一阵墨黑灵雨落下。
水帘边缘,庙宇林立,瑞霭漫天际,虹光拥金身,僧侣往来,谈经讲法。
中心大殿上悬着【大南法寺】的金匾,其下虾兵蟹将与黄袍僧众混在一处,信众千百,人妖混杂,都在唱经念佛,一派安然。
殿中琉璃华光流转,巍然金身结跌迦坐,身披水火袈裟,手托紫金钵盂,源源不断的愿力自外界净土中涌来,落于盂中。
金身低垂眉眼,作慈悲相,偶有动作,睁开眼来,大笑一声,露出白瓷佛牙,将愿力鲸吞而下,赞叹数句,身旁华光震颤不休。
太虚中忽地传来一阵阵鼓声,海水翻滚,岛屿崩塌,信众东倒西歪,哀呼不断,外界的原力洪流一时止熄。
这尊金身蓦然睁眼,慈悲相收敛,换作深沉的忿怒之色,呵斥出声,若滚雷扫过殿宇,引得金粉剥落,经幡倒地。
“南法金刚,长空海不知怎的升起海啸,搅动我寺阵法,这.”
一黄袍法师急急自寺外奔来,神情惊慌,却见那金身猛然低头,呵斥道:
“蠢货,这里是天池,灵机平稳,万古不移,哪里有山崩海啸定然有贼人使坏。”
南法金刚冷哼一声,金身收缩,化作常人之形,是一胖和尚,肥头大耳,满身白肉层层堆迭,肥腻如脂。
他起身架起祥云,直奔云端,袈裟上绿水共红火卷起,定住下方海浪,而后眼中金光大明,照彻四方。
“何人敢犯我大南恩寺”
四下无人,仅有太虚中传来的一阵阵鼓声,轰隆作响,让他有些心惊,天池边缘的水帘此时破开,重重墨云涌来,若连山倾覆,遮在庙宇上方,一时天光晦暗。
“小道!”
南法呵斥一声,将紫金钵盂托举而起,华光涌动,荡开墨云,露出藏匿其中的一鳞半爪。
自墨云中缓步走出一人,每落下一步,便有一重雷音奏响,一连十二道,震的南法金身动摇,华光黯淡。
见着来人,这位大南恩寺的金刚目光一凝,已然认出身份,玉枝龙角,玄阴逆鳞,一身震雷神通,除了那位溟海龙王,还能是谁
“原来是溟海龙王,来我大南恩寺何事”
南法声音中气十足,带有几分诘问之意,却见那龙种不语,以指轻点在脖颈逆鳞之处,隐隐迸射出紫霞般的剑光。
“此地早已不归溟泽管束,龙王还是早些离去,以免自误。”
他再度出声,满身白肉若水波般颤动,见那龙种手上动作一止,按在逆鳞之上,此时开口。
“我龙庭一座水宫落在贵寺,今日特来向金刚讨回。”
许玄声音平稳,甚至带着几分笑意,南法却是目光一沉,明白对方来意,只斥道:
“【清和宫】已经化作我净土一部分,怎能与你你溟泽自己退走不要,难道还不准我取用”
“穆幽度,你可想好,尚光离去,我乃是悬空寺弟子,你敢”
他此言未尽,却见对方已点化逆鳞,拔出一柄紫电环绕的灵剑,朗笑道:
“你既不愿给,那我便自己来取。”
挥剑一斩,紫电奔涌,贯空而去。
南法此时不敢轻慢,袈裟上绿水红火翻滚,汇聚到手中紫金钵盂之中,得了愿力相助,顷刻压来。
许玄调转剑锋,并无别的举动,剑意蓬勃,刺的南法金身黯淡,一剑扫过,斩断水火,对方金身若泡沫一般炸开,漫天华光流溢。
整片净土被齐齐剖开,琉璃华光齐齐崩解,散乱一地。
下方僧众见着这景象,纷纷逃窜,半点抗衡的心思都没有,第一件事反倒是卷起身边灵物,引得南法破声大骂。
许玄收剑,掌心一道雷霆升起,阴阳共济,混沌气弥散,拍在对方残破的金身之上,彻底毁了这尊金身。
南法哀呼一声,口中却未求饶,只厉声呼嚎:
“我乃悬空寺弟子,你敢——”
一墨鳞环布的龙爪探出,按在南法残破金身的头顶,稍稍发力,捏个粉碎,便将一道华光环绕的魂魄拘出。
释修炼性,主神魂、灵识之道,所谓金身也是借助外物成就,远远比不得仙修法身,此时南法魂魄被拘出,才真是要了命。
“纸糊般的金身,你是怎么入主天池的”
许玄有些惊异,这南法金刚实在是不堪一击,借助净土,勉强能摸到一神通的边,哪里抵的过剑意。
远处太虚传来一阵碎冰般的声音,灰气迷蒙,缓缓踏出一灰袍道人来,面庞枯瘦,手中托着一方星盘,离得极远,不敢入雷局之中。
“空铭道兄,助我,我必上报悬空寺,念你恩德!”
南法的魂魄开始咆哮起来,空铭却迟迟未动,眼神忌惮,法躯若虚若实,似乎是重重坍缩的虚空凝成。
“溟度道友,南法金刚曾为悬空寺弟子,你真不留半点情面”
“悬空寺”许玄点头,手中法力稍减,“大离南地第一净土,我自然听过,有诸位菩提萨埵的高僧坐镇,是觉者留下的传承。”
空铭此时神色一缓,只当对方忌惮这身份,刚想谈谈,却见那龙种手中雷霆暴起,南法的魂魄当即被雷光消磨,传来阵阵哀嚎。
“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许玄声音渐冷,看向空铭,“本王现在代表的是大溟泽龙庭,是天池正统。”
墨云卷起,紫电横空,其中隐有巨大的墨色龙躯翻滚,牵动风云,传来一阵阵天鼓般的雷声。
空铭真人死死盯着前方的这位龙种,手中星盘蓄势待发,却听对方不紧不慢地说道:
“今日来此,同尔等讨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