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姐姐健在,儿孙满堂,道衍初来时的满心欢喜此时顿作凉雨浇头,他怔在那里,无言。 他不是一个语塞的人,谈经论道,口若悬河,但此时,竟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好半天,才想起再努力一下:“姐姐,是弟弟对不住你、对不住双亲了,弟在这里赔礼了,让我看一眼姐,回去就是死了,也心甘了。姐——” “住嘴!”屋里传来老太太的怒斥声,“年轻时,你弃父母于不顾,遁入空门,是不孝;遁入空门,尘缘未了,助纣为虐,是不义;既为辅弼,怂恿人臣反叛朝廷是不忠;不 忠、不孝、不义之徒还有何颜立于世上,姚氏举家为你蒙羞,快滚,滚得越远越好。”
犹如狗血喷头、五雷轰顶,年届七旬的道衍若不是体格健壮,险些被轰倒。 他做了什么,不就是扶起一个雄心勃勃的燕王吗?继太祖之后的大明,北有残元复仇的怒火,东南有倭寇劫掠的扰攘,举国尚在战乱的恢复之中,不需要治水,不需要修河, 不需要明君能臣的治理吗?建文削藩与诸王的反叛,天命所归,归政燕王,一个风清气盛 的时代已经开启。百姓不理解,亲戚不理解,也许后人也不理解,但,连沉冤千载的人都 有,他道衍的这一点波折又算什么!
纵然这么想,纵然有天大的心胸,一时间,倚杖立在门前的道衍望着院里,还是说不 出一句话,还是走不出那个世人为他挽下的心结。跌跌撞撞往回走,满心的悲凉,满心的 苦楚。循路所向,竟不知意欲何往。是姚继放心不下,办完了事找到这里,才把他扶回船上。
一个时辰后,道衍才清醒过来,命小船转向长洲县衙方向,落脚驿馆,明日即启程回 京,他的心彻底凉了。但登岸之后,又一处熟悉的草屋映入眼帘,那不是旧时诗友王宾的 “滨水草堂”吗?
“我住城西寺,君归湖上山。马声知驿路,树色认乡关。”这就是和王宾的唱和,道衍依稀记得。
王宾是个自由放浪之人,名气不是很大,所以未能引起世人的重视,也就没有被强令 出仕。若在,也快七旬了。道衍命姚继上前探问,果然健在,但听得是道衍来访时,王宾 只在屋里唱道:“和尚非和尚,人臣非人臣;春秋不知记,谁与正乾坤。和尚误矣!和尚误矣!”并不出来相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