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得屋内,但见一驼背老叟正席地而坐,须发皆白,手中兀自捏了一枚棋子,似乎正在为下一着举棋不定。室内除了三个石头刻成的棋枰,几无任何陈设。见到二人进来,驼背老叟不禁”咦“了一声:“后生可畏哪,想不到两位年纪轻轻,棋力竟已如此精深。老朽李德章,四十年前在京师为官时,在弈林中已经罕逢对手。辞官归到故里之后,因耽于永子的工艺改良,更是再也未同他人交过手,不成想今日遇到二位青年才俊。”
凌若谷答道:“晚辈凌若谷,方才对弈的是我这位兄弟,咱对此道可是一窍不通。”
李德章自石桌下方取出一副用石盒盛着的围棋道:“此棋子乃老朽遍寻古方。穷十年精力研制而成,普天下只有两副,一副献给了当年的崇祯皇帝,一副由老夫自己收藏。而今世上流传的永子,大都是些俗物。”
白衣少年问道:“前辈既研制出烧棋的配方,如何不多做几副?也好让世人都知道你绝妙的技艺。”
“不是老朽不愿多作,实不能耳。”李德章说着打开圆形的石盒,但见里面黑白两色,白者如寒冰,黑者似墨玉。山川之魂魄,天地之精华,仿佛均融进了这一枚枚小小的棋子之中。
“咱们老少二人五番棋定胜负如何?”
“但凭前辈吩咐。”白衣少年盘腿而坐,欠身答道:“这棋子果然触手温润如玉,实属绝品。”
前两局李德章均胜了两路,接着白衣少年又连续搬回两局。旁边观战的李弈一会作欣喜若狂状,一会又作捶胸顿足状,直看得是如痴如醉。三人中倒是凌若谷一人清闲,看见李弈这般年纪,偏作出如此奇怪的模样,颇觉好笑。
到了第五局,白衣少年执白先行,两人皆面色凝重,行棋颇缓。二人攻守夺势,救应防拒,你来我往成缠斗之势。战至后来东西两片白棋竟同时被黑棋征子,黑棋只要杀掉任何一片白棋,白衣少年势将大败。
李弈看在眼里,顿时喜上眉梢,心想:“这下你该投子认负了吧。”
哪知行至第四十四手时,白衣少年突在黑子上方落下一子,竟是一子解双征妙手。
李德章沉思良久,叹道:“想不到‘镇神头’这样的神来之笔,竟在一代国手王积薪去世千年之后重现。老朽实在解不开这棋局了。这副棋子你就拿去吧。”
白衣少年答道:“君子本不该夺人所爱,只是家母有头风,身上忽冷忽热,有名医说若得老前辈的这棋子,每日就寝时枕于脑后,半年即可治愈。小可先行谢过前辈的救母之恩。”说着自怀内又取出一本古籍,双手捧给李德章道:“此书一并赠与前辈。”
李德章看了一眼,古籍封面几个工工整整的正楷字----《邓艾开蜀势》,登时脸色大变,颤声道:“此乃古今第一棋局,传说王积薪随唐玄宗入蜀,记录了一对神仙婆媳的对局而成,总共只走了三十六着,当今世上只流传下来前四着,想不到你竟藏有完整的棋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