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博基尼在高速公路上划出一道钴蓝色流光,雨滴在碳纤维车身上炸成细碎的水晶,又迅速被飙升至220公里的时速甩成雾气。
后视镜里的世界,不是越来越远的道别,是渐渐迷失在雨雾中的不快回忆。
……
夜幕下的四国褪去白日的喧嚣,寂静无声。
跑车的轰鸣声划破凄凉夜空,最终在西南端的小镇停止咆哮。
路明非将车停在露天停车场,看着紧握着他手熟睡的女孩儿,不知道是否要将她喊醒。
六月的晚风依旧微凉,尤其这里还靠着海,车窗打开就能听见潮声,也能感受到丝丝凉意顺着晚风浸入体内。
路明非想要抽出手,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给绘梨衣盖上。
然而在手尝试抽离的瞬间,就被绘梨衣用力抓住,而后那双波光流转的美眸便紧紧望来,带着小小的惊恐,似是在担心自己被丢下。
路明非笑笑,降下车窗,让她听潮水哗哗作响的声音。
绘梨衣眼睛亮了亮,残存的困意眨眼间消散:“到海边了吗”
她刚才睡了个觉,做了个梦,梦的内容不是求婚音乐会的延续,而是自己窝在sakura怀里,哭的很伤心,他一边轻抚着她的后背,一边小声地唱着歌哄她开心。
听着那温柔的歌声,她渐渐就不再感觉害怕,也不再觉得伤心。
潜藏在心底的怪兽也像是叶腐一样,在音乐的感化下,重归平静。
于是,她又能说话了。
“海在山那边。”
路明非捏捏她的手,这次成功抽离,他打开车门绕到另一边,把睡了一路身子还有些软的绘梨衣扶下车,又把西装外套脱下,披在她肩上。
走的太匆忙,没来得及换衣服,女孩儿此时依旧是一身漂亮长裙。
虽然混血种的体质可以让两人无视寒风,但总归不会舒服到哪去。
路明非牵着绘梨衣的手,眸子微微亮起又熄灭,一股热流以两人紧握的手为中心,不断蔓延。
“好暖和。”绘梨衣低头看着被路明非攥在手心的小手,想了想,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
她将葱段般白静的手指卡在路明非指缝,热意蔓延的速度更快,瞬间整个人都感觉不到冷了,像是泡在温泉一般暖洋洋。
“呵呵,这就叫暖男。”路明非笑着,漫步带她朝着不远处的镇子走去:
“只对你暖,是限定版暖男哦。”
绘梨衣不懂暖男是什么意思,但听到是限定版只对她暖,就很开心,朝他身边靠了靠:
“sakura,前面好黑,我们要去爬山吗”
在绘梨衣睡着后,路明非降慢了车速,此时已经接近凌晨,梅津寺町灯火皆静,只有田野间的虫鸣在幽幽回荡。
绘梨衣的血统很强,但胆子其实并不大,连假扮怪物的工作人员都能把她吓一跳,何况是这风格还停留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的街道。
没有光亮,没有行人,只有冷风呼啸,和式木屋门前挂着的蓝色幌子随风飘拂,好像随时可能会刷新出来几只僵尸、恶鬼之类的怪物。
是以,绘梨衣此刻紧贴着路明非,抓着他的手,像个又菜又爱玩的恐怖游戏新人。
路明非见状,打了个响指,食指指尖悄然多出一簇火苗。
火苗只有小小一簇,却把方圆两米都照的亮如白昼,瞬间绘梨衣心里那点怕怕就烟消云散,还好奇想要伸手触摸那根本不受晚风影响,凭空出现在路明非指尖的火苗。
“小心烫。”路明非没有制止,这团火的温度很低。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原理,反正他想,就做到了。
绘梨衣自小在日本长大,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神户山中的神社,而且每次外出还都要哥哥陪在身边,有时还得避人耳目,说起来真没见过什么世面。
所以在获得光源后,哪怕小镇看起来阴森森没什么有趣的,她也还是兴致勃勃地钻来钻去,甚至还想去推别人家的店门。
路明非赶紧把她拦下,他们是来旅游看海的,不是来当雌雄大盗的。
有几户人家家里养了狗,许是听到动静闻到了陌生人的气味,隔着老远就在那里狗叫,声音在寂静的夜传出去老远。
为防被人当成偷狗贼,路明非正想来个虎躯一震霸气侧漏震慑群狗,可才往前走了几步,那些狗就呜咽着声音小了下去,似乎是发现找错对象,夹着尾巴缩回笼子不敢吱声了。
路明非有些无语,但没太过在意,继续牵着绘梨衣往小镇深处走去。
此时已经半夜,登山电车早已停运,但路明非可不管这些,他带着绘梨衣坐上电车,神秘兮兮地跟女孩儿说看我表演一个魔术。
然后绘梨衣就见他打了个响指,无人操控的电车忽的发出一声异响,紧接着便摇摇晃晃开始工作。
齿轮与轨道咬合,发出哥谭警长一样的声音,缓缓朝着山上爬去。
登山电车没有窗户,被晚风吹得微微摇晃,绘梨衣感觉像是在坐过山车,而且是没有安全带的真过山车,抓着路明非的手不敢松开,人都快挤到他怀里了。
像梦里一样,只是没掉眼泪。
车在山顶是地藏庙停下,路明非牵着绘梨衣下车,沿着几十年前旷工们进山采矿的小路缓步前行。
绘梨衣穿着刚买的jiy choo高跟鞋,走在凹凸不平的路面有些不稳,她原本想要扶着路明非避免摔倒,谁曾想手才刚搭上他的肩膀,他就先一步蹲下,揽住腿弯将她背了起来。
前胸贴后背,两人之间没有一丝缝隙。
绘梨衣黑色的长发垂落,晚风拂过,轻轻抽打在路明非面颊上,洗发水的香味与海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有种海飞丝的感觉。
“重不重”她小声问道。
距离山顶还有一段路,昨天吃了好多东西,她担心自己会比平时重。
“很轻,要多吃点。”路明非掂了掂,本意是想要像称猪仔一样逗逗绘梨衣,岂料软弹的推背感袭来,又觉得已经足够,无需继续变大了。
未免心猿意马,他岔开话题:“饿不饿,饿的话待会儿钓鱼给你吃。”
“不饿。”绘梨衣摇头,轻轻勾着男孩儿的脖子,白皙脸蛋贴着他的脖颈,声音还没来得及被风捎走三成,便已尽数传入他的耳朵。
呼吸打在耳朵上,湿湿的,热热的。
路明非忍不住吹起了欢快的口哨。
“好奇怪的旋律。”绘梨衣没听过,眨巴着眼问他是什么歌。
少年坏笑一声,装正人君子:
“叫猪刚鬣背高翠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