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赵俨发问,毌丘俭带着笑意回应道:
“赵公或许不知,当下襄阳被围,奉旨节度汉水以北诸军的,乃是新任的宁远将军徐庶徐元直。”
“江北之处,现有偏将军文岱从江夏带至的一万外军、将军申耽所部,还有武卫营,加之逯将军本部,现有三万余人。”
“陛下竟是派了徐侍中来”赵俨捋须,若有所思的说道:“武卫营来了此处,牵将军也应一并来了吧”
毌丘俭淡定应道:“赵公,牵将军已经告老致仕,接替牵将军的乃是曹镇东。”
“曹方成”赵俨挑眉问道。
“正是,赵公所言不错。”毌丘俭道。
赵俨咂了咂嘴,侧脸看向牛金、隐蕃二人:“襄阳被围的这一个多月,大魏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还有许多。”毌丘俭微微一笑,又将朝廷在关西、在扬州两处的安排尽说了一遍,听得三人一阵感慨。
竟有了些许恍惚之感。
被围的这一个多月,大魏竟然在关西、荆州、扬州三面准备与蜀、吴二国作战。虽说好在是守非攻,但也定要耗费许多国力民力。
“仲恭,朝廷和徐公要我等有何作为”赵俨问出这一句后,竟摇头叹起了气。作为都监荆州军事之人,可他在襄阳被围这些时日,虽说帮助稳住了襄阳城内守军的士气,但却对整个襄樊战局全无把控,只能由朝廷遥遥派遣徐庶来此。
看来,此番襄樊事了之后,他身上这个都监荆州的位子,应当也坐不稳了。不过对于赵俨六旬的年纪来说,宦海沉浮,本就是常事,沉一沉反而安稳,坐在荆州都监的位子上,确似火烧一般。
赵俨问罢,牛金、隐蕃二人也一并看了过来。他们在襄阳城中消息隔绝,这是一等一的难受之事,早就想知道朝廷安排了。
“自然是要反攻吴军。”毌丘俭解释道:“我率军来此之前,徐将军已经与我细细谈过此事。襄阳左近狭窄,城中军队与我带来的援军,足以应对吴军。而徐将军在北面的军队,也可以同时动兵去打淯口坞。”
淯口之处,吴军做了坞堡
想必应是如此,赵俨没有多问,而是出口问道:“仲恭说要同时动兵,该择哪一日,又该如何与徐将军传信吴军战船横绝江上,南北不得交通,否则仲恭也不必绕这么远的路来此!”
毌丘俭笑道:“此事赵公不用担忧,枢密院已经做了一个方案出来。”
“阿秀,”毌丘俭朝立在门旁的毌丘秀招了招手:“将那份传讯指令拿给赵公看一看。”
“是,兄长。”毌丘秀走上前来,从怀中摸出一本小册子,恭敬的递给赵俨:“赵公请看。”
赵俨接了过来,却没急着打开,而是笑着说道:“这便是仲恭的亲弟吧果真一表人才,家门传承有序啊。”
“赵公抬爱,晚辈不敢。”毌丘秀略有些羞涩之感,拱手行礼后退到了毌丘俭身后。
毌丘俭却豪爽得多,笑道:“正是舍弟,此前被陛下赏赐了千石司马的职位,这次出征,我也将他带来见见世面。”
赵俨笑道:“毌丘使君在南阳,你们从许昌急来至此,也没来得及去见他吧”
“确实匆忙。”毌丘俭轻叹一声:“国事繁忙,说起来,我也一年多没有见过家父了。待此番回军之时,定要与家父相约时间,见上一见。”
权力的来源错综复杂,最通常的情况,是子辈借了父辈的威名声望,恩荫得了官阶职位,开启了自己的仕途。而毌丘俭之父毌丘兴当了荆州刺史,其中一小半功劳,还要感谢他长子毌丘俭与皇帝的亲密关系。
毌丘兴与赵俨是同僚,故而毌丘秀方才以晚辈自称。可毌丘俭却没有按着这处来论,中领军这种紧要职位,就足以成为他的立身之阶,而不是作为谁的儿子。
“甚好。”赵俨竟也叹了口气:“牵子经告老,看来我也似应告老了。”
说罢,赵俨翻开了毌丘秀递来的册子,细细查看了一下,抬头看向毌丘俭啧啧称奇:
“仲恭,这等巧思是谁想出来的”
“是枢密院。”毌丘俭道,并未说出皇帝本人在这个方案中的作用,其实一多半都是皇帝的点子。
什么用狼烟加上方位、时辰作为暗语,什么打造巨弩绑上书信射过汉水,什么让枢密院专门养殖信鸽,用来在临近城池之间传信,还要再用长竹竿制作呼吸用具,在水下潜渡过汉水……
洋洋洒洒,一共写了十余种方案。
而到了徐庶这里,徐庶直接选择了一个最简单的沟通手段:狼烟。
樊城、襄阳隔汉水对望,只要辰时三刻、午时三刻、酉时三刻这三个时间点中随便一个之时,襄阳城东北角和西北角同时点上狼烟,就代表毌丘俭所部之军已全数到达襄阳。
当夜城头若是丑时举火,便是当日进攻,寅时举火,便是第二日进攻……
简单而又粗暴,只要事前有了约定,便能取得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