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的小画家。”
当特蕾西娅的视野重新聚焦时,她正站在一片蓝色的天幕之下。
这里没有地面。
或者说,整个空间就是一面无边无际的琉璃,倒映着无数破碎的战场影像。
特蕾西娅的鞋底泛起涟漪,每一步都激起水面般的波纹。
在空间中央,战争女神埃米达尔正斜倚在一张由断裂武器编织的王座上。
“你为什么......不出手帮她......”
特蕾西娅抬起头,直视那高高在上的虚影。
她看不清真容,只能隐约捕捉到一抹慵懒倚靠在王座上的轮廓。
“我为什么要帮,我有什么理由去帮。”
埃米达尔用手指轻轻敲击王座扶手,每一声轻响都如同战鼓,在特蕾西娅的胸腔里激起沉闷的回音。
“她的故事已经完结,再也给不了我任何新颖的情节了。”
特蕾西娅当然明白这话的弦外之音,毕竟毁灭世界这样的事情,也只有向日葵站到了对立面。
“那我来!”
少女突然向前迈步,鞋子踏碎琉璃地面上映照的无数面容。
埃米达尔终于稍稍坐直了身体。
“可你的故事......一点都不精彩。”
神明的轻笑像毒蛇游走过脊背,水面突然映出特蕾西娅过往的画面。
那些犹豫的时刻,颤抖的双手,深夜里的自我怀疑。
“如果你不把力气浪费在她的身上,现在这个时机,以你实力完全能挣脱把控。”
战火的余烬飘落在特蕾西娅肩膀上。
“你一路所谓的成长都是假象,你根本不确定自己是否变强,只是像蒙眼的蠢货,跌跌撞撞地向前,你都是装的。”
战争的铁链慢慢爬上特蕾西娅的身上,倒映出少女每个自我欺骗的瞬间。
“一个只会被动接受命运的人,这样的故事该有多乏味啊。”
埃米达尔翻开手中的书籍,里面跳出许多兵器。
寒光映照出无数冒险者燃烧生命的瞬间。
凡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愚勇,飞蛾扑火时翅膀上闪耀的最后一缕光芒。
“知道为何我唯独垂青于冒险者吗?”
埃米达尔忽然将一缕风吹向特蕾西娅。
那正在重演鹤望兰挡在艾德瑞克身前的画面。
“他们永远说着试过才知道,哪怕面对的是神明。”
那缕风钻进特蕾西娅的脑海里,清晰映出鹤望兰颤抖的指尖。
那双手分明恐惧得快要握不住拳头,却依然固执地冲向前。
“看啊,这才是最动人的矛盾。因为我是人类,明知会粉身碎骨仍要纵身一跃,血肉之躯偏要对抗神罚,这种荒诞又壮美的反差,才配称为故事。”
鹤望兰从天而降的一拳,业火吞噬她身躯的刹那,那才是令神明都为之颤栗的绝美终章。
祂绝不允许任何人,特别是眼前这个怯懦的篡改者,毁掉这篇杰作。
“是的......”
特蕾西娅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她缓缓扯开缠绕在身上的冰冷锁链。
那些锁链上刻满的战争编年史在她指尖寸寸断裂。
“我一直在伪装......装作很强大......所以承受这些痛苦也是咎由自取......”
当最后一道锁链坠落时,她的金眸迸发出璀璨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