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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2 / 2)

被陆致抓着兜帽,林知更看见已经成形,不再变化的巨大空洞里,各种各样,她见过的没见过的空间格子,在其中一个紧接一个,交叉着纵横路过。

壮观,但是难以形容。

每一个场景,不论实际大小,都被封存在同样十米见方的格子里,空间边沿泛着她曾在壁灯后面看过的无机质冷白光泽。

看着这些无规律穿梭的空间格子,林知更在心里赞同了陆致的说法,的确不可能是生物,毕竟没有那个活物能把自己的零件,拆成一块一块积木一样的东西,再兴师动众地打散顺序,重新排列。

场景格子路过时,还有一只头戴王冠,节肢动物一样在地上扭曲爬行的怪物,试图从移动的操场里爬出,攻击面前的人类。

林知更眼疾手快,当即举着伞棍,用力敲向他意图抓住这边什么东西,把自己拉出来的细长前肢。

伞棍不愧它的材质,收拢在一起,根根金属伞骨严丝合缝地拼成圆柱,挥起来和钢筋条没多少差距,一击就敲断了王冠怪物的前肢。

失去了附着,怪物没能及时把下半身从场景中拖出,耷拉着弯曲角度更加诡异的手臂,保持着半卡在操场里的状态,被快速掠过裂缝的空间,在场景与场景之间的狭窄里,研磨成肉泥。

看着被陆致称为国王的王冠怪物,徒劳无功的垂死挣扎,听着隐在空间移动巨响里的尖叫绝响,林知更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她忽然发现,自己其实挺凶残,不然何以,出手就是攻击,还毫无心理障碍?

“我这样算不算凶手,杀|人|犯?”空间的移动渐渐慢了下来,地震的幅度也开始减小,变化的尾声里,林知更看着摇摆不定的路灯,回忆了怪物骨肉被磨碎的牙酸声响,问道。

她手里分明紧握着伞柄,却好像失了知觉,似乎什么都没有抓住,手和心一样空白,无所归从的迷茫感,张牙舞爪地扩充着领地。

场景还在晃,灯具不稳,投在女孩脸上的光影也在微微摇曳,瞳仁中的灯火,明灭出她心里的彷徨失措。

陆致把兜帽往她脑袋上一扣,隔着一层布料把帽子往下压,黑色的帽檐漫过女孩双眼,遮了她的视线,还有眼底再度爆发的不安,“你这反射弧真长,现在才纠结这个问题,母老虎,白细胞,你怎么下得去手的?”

“……母老虎的头都扭成那样,肯定活不成,小怪物,也没有人样,”林知更闷闷地声音从帽檐下委屈飘出,像是被逼着打了架,回家诉说时候没有底气的小孩,“但是,我知道,这些都是借口。”

“我真正动手,是看到他们,就觉得,可以杀,应该杀,必须杀,我学过犯罪心理学,伤害了人不可能是我现在这样冷静,就算我在怕,也还是理智的过头了,这不对,这种感觉很可怕,我会不会……”林知更的话没说完,就被身后的青年打断了,脑袋上也不轻不重的挨了一下。

“不会,”青年温柔的声线,似乎具有镇定的魔性,女孩觉得飘起的心,好像看见了落点,又或者她只是想找个安慰,希望有个人来告诉她没错,为自己的罪和责寻到共犯,“不止是你,我们都这样。”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里为什么被叫游戏吗?”陆致忽然说起看似毫不相关的话题,林知更脑袋被按着,没有动作,耳朵却悄悄立起,生怕错过了,接下来的任何一个音节,“不是我们这么叫,而是迷宫设定里这么叫。”

“打开储物格,看看右上角,”陆致说到这里,停顿了一秒,手从她头上移开,敲了敲她的右肩,“这边。看见超度数没?”

林知跟点头。

“击杀的怪物,都会在这里有记录。很像游戏设定对吧,”陆致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莫名,说不清是无奈,还是希望之类,“你再用意念触一下这些点数,就会懂游戏这个词从哪来的了。”

林知更照做,眼前出现了一个写着“超度奖励”字样对话框,在“自愈、力量、感知”三个能力加点项的下方,有一个选项,叫“跳过一轮游戏”。

前三个后面有加号,一个超度一个技能点,最后一个,需要1300点。

“你有多少点?”林知更问道,“我现在有10,怪物怎么算点。”

“……好像……记不太清了,”陆致停了一会,才继续说,估计是正在查看,“100,不论种类,一只一点。”

退了镶着黑白蔷薇花边的对话框,林知更选择放弃加点,她总觉得用杀死什么东西换自己的生机,心情会很微妙。

现实的游戏里,隔着一层屏幕,杀死再多代码都毫无压力。

但这里不同,怪物都是玩家亲手一点点杀死,亲耳听着他们的惨叫,亲眼见证他们的死状,他们像是收割生命,目送终结的死神,亲自献上血腥残酷的葬仪。

在林知更心里,被迫动手都是压力,更遑论,主动寻找击杀,她即做不到麻痹自己的神经,也说服不了自己,但更不能逃跑。

冥冥的预感里,她认为这个数字很有重要,不止是加点,还应该有更大的用处。

林知更不能确定,这是不是游戏设计者下的暗示,眼下只能如此,一番权衡,无奈叹息,“以后还是看运气。”

遇到的就动手,遇不到就作罢。

震动停止,陆致替女孩拉下帽子,笑道,“很好,有底线,我喜欢。”

林知更说的是看运气,表明她不会为了点数去杀戮,狭路相逢的杀意,和主动迎击的杀意,差的是一种心境,对自己灵魂的自持。

虽然就现有的表象看,玩家每周六会被拉进游戏里,扮演正义的角色,击杀面貌丑陋的怪物,替他们超度,获取奖励,等时间到了又会回到现实。

但是游戏真的能成为,动手剥夺其他生物生命的借口吗?

若只是游戏,为何每一场战斗结束,却还是能感受到,残留在掌中的杀戮触感?

为什么要做的如此真实?

“这游戏大概只是想折磨人吧,”林知更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裸|更好口怕T_T紧脏

脑洞时候容易,写出来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