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芹这辈子最恨动手打女人的男人了,以前她看见有敢跟自己媳妇儿动手的男人都恨不得崇尚抡两巴掌,如今对门的的老陈倒是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打起老婆来了。
“这家伙还敢打你?真是有够不要脸的,男人仗着有力气打女人算怎么回事儿,有力气他去打男人啊,没想到老陈竟然是这种人!”
张彩英见陈秋芹满脸嫌弃地开口骂自己老陈,心里头有些不舒服。她自己跟老陈生气吵架是一回事儿,别人嫌弃老陈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尤其是听见陈秋芹那个阴阳怪气的口吻,更是心里堵得慌,“你凭啥瞧不起我们老陈啊,那我们老陈工作上可是半点问题都没有,你去打听打听,那家伙在原来部队那是响当当的人物,一手好文章,给那些小屁孩儿天天上课都成!”
“我这没说他人不成啊,我不是生气他动手打你!”陈秋芹见张彩英有些急了,赶紧解释自己没有完全贬低老陈的意思,只是生气他跟女人动手。
可张彩英也是气愤地给老陈辩护,“你知道啥啊,那刚才是我把他惹急眼了,他嫌我说话不好听,要把我嘴缝上,俺就不下他那破台阶,就偏要说,他气得不成了才动的手。”
“也不算动手,他就打了俺一嘴巴,男人,下手每个轻重而已。”想着怕说错话,张彩英赶紧补充道。
陈秋芹见自己什么都没说也没劝,这张彩英自己就把自己给劝好了,也是意外地一身轻松。
“那嫂子都想通了,也就用不着我劝你了。”
张彩英自己坐在那儿反应了半天,才渐渐明白过来这陈秋芹的用意,不过此时自己心里的气也没那么多了,自己都让自己给劝好了。
“嫂子,你们天天吵,且不说这邻居影响吧,就是对孩子也不是大好。陈海和陈陆也长大了,你们总吵架,他们心里也不好受,尤其你们今天动手可算是把陈陆吓坏了,那来我家敲门的时候,哭得像个小泪包,可怜兮兮的。”
说心疼孩子的话,陈秋芹半点没掺假。她从小被亲爹妈给抛弃了,还是王大雷的爹妈养大了自己,给王大雷说媳妇儿。
幸亏这王家人好些,要是遇上黑心的,或是什么歪瓜裂枣,再是个傻子什么的,她这一辈子不毁了?
陈秋芹认为,生了孩子就得好好养,生了不负责那就根本也不配当人了。
她明面儿上没把话说得很直接,因为她自己也能瞧出来,这一个院子的军人家属里,没几个能重视得了孩子的方方面面的,都是让孩子撒欢儿的野养着。
“我也不想吵,但是我们没话说,一说话就吵,我也没法子,今儿也是他要缝上我的嘴,现在倒是嫌弃我了,我给陈家生孩子,又给他伺候爹妈怎么不嫌弃我了?”
张彩英也不傻,第六感还是能感知到老陈瞧不上自己,“我也不怕你笑话我,我这都从老家出来跟着他得有个一两年了吧,他现在还不愿意……”
陈秋芹没插话,只是看着张彩英今日有些不一样,她说到这儿哽咽了片刻,狠狠咬着后槽牙,跟以往那股子胡搅蛮缠泼辣的样子有点儿不一样。
“他还不愿意跟我谁在一块儿,整天就是工作忙工作忙,忙个鬼,真当我跟傻子一样。”
张彩英也就哽咽了片刻,很快就调整好自己,吸了吸鼻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让陈秋芹看着还有些心疼。
“没事儿了,嫂子,你今晚上就住我这儿吧,跟我睡,咱们俩可以好好说说话,你放心,我嘴巴严实得很,你也知道我平日里不出门,就在家里窝着,你不用担心我把你说的话捅出去,有啥闹心的你就都说出来。”
张彩英表情上嗤笑了一下,可心里还有有几分小小的感动。
“嫂子,要不我给你找身衣服换上吧,也不能总这么穿着你说是不?”
陈秋芹顶着肚子去给她摸出一身衣服来,催促她赶紧去换上,洗把脸。
“那你们今天到底因为啥事儿吵起来呀,说了啥有意思的事儿?”陈秋芹见张彩英擦了把脸换了身衣服以后,精神变得不错,只是脸上的指印依然清晰,就想着说说别的事儿。
张彩英刚才从老陈那儿听来的,楼上的那个家属怀孕了,也是她自己多嘴说了后边儿那些话,可她脾气上来了,也是不论如何都不愿意服软的。
“就是老陈说,那楼上崔团长的家属怀孕了,说是结婚好长时间没怀上,崔团长有点兴奋过头了的事儿。”
之前,崔团家的嫂子还帮过她拿水壶,后来又提醒她,是因为她们瞎传了自己的瞎话,才惹得院子里的人不理自己。
总之,陈秋芹对那嫂子的印象还不错,如今得知她怀孕,她心里也嫂子高兴。
“那敢情好,崔团长家里也是有了喜事儿了,要不嫂子那天你陪我上楼去祝贺祝贺人家?我看楼上嫂子每天还有工作,也不知道身子骨吃不吃得消。”
张彩英打心底里就瞧不上楼上的,嫌弃人家出身问题,躲着还来不及,平日里也就是背后念叨念叨人家家里的鸡毛蒜皮,根本不想去招惹她。
“我就算了吧,我跟楼上的不熟。”
陈秋芹知道可能张彩英两口子吵起来就是因为对楼上崔团长家嫂子的评价问题,要是不揭过去这个坎儿,可能也很难以后心平气和说话,闹不好还要打起来。
她想着不论如何也得带着张彩英去亲眼瞧瞧人家,到底是不是真的洪水猛兽。
“去吧,就当是陪陪我,明儿整好是周末,估计楼上的嫂子也不上班,咱们俩去坐坐,串串门子,刚好我腌的鸭蛋好了,拿一点儿送上去,嫂子你不是最喜欢串门唠嗑吗?咱们一起去楼上看看,保不齐他家沙发更舒服。”
陈秋芹半是提着以前的事儿开玩笑,反倒是让张彩英心里松快了不少。
俩人半坐在床上,一人身上盖着一床被子,张彩英见床头房里书本,她也不识字,只当是王大雷的课本儿,“你家老王这么爱学啊,我看着睡觉都要看书?”
陈秋芹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安娜卡列尼娜》,那还是林宛平之前送给自己的,“那不是课本,是我的书,我没事儿看看打发时间。”
张彩英只知道陈秋芹也是王大雷家里给安排的媳妇儿,只当是个跟她一样的童养媳,也不知道她竟然还能读书识字。
“你们家老王不是农村出来的?你咋还识字儿啊?八成你家是地主?”
“哎哟我的嫂子,这话可不能乱讲哟,我哪里是地主出身,我就是大雷家里养大的,我就是蹭着学过一点,后来在以前老王的部队上,跟一个有文化的嫂子学过一阵子,现在能看书,能写字。”
说起林宛平,陈秋芹真是觉得自己浑身都跟着沾光,“那是个特别厉害的嫂子!在打仗那会儿,比男人都厉害。”
张彩英没见过那种女人,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只当她在吹牛,“得了吧,女人还能厉害到哪儿去,还不是在家里带孩子做饭,洗衣服缝衣服的,再厉害,还能上外头跟男人比?”
“当然能了,人家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怎么就不成了,以后咱们女人一样出去工作,不输给别人。嫂子你不总说学校书记书记的?那书记的老婆也是军医啊,正经工作!”
张彩英倒是知道,可那些不都是领导家属吗,跟她能有啥半毛钱关系,“那是书记领导家里的事儿,俺可管不着,跟俺也没关系。”
“那嫂子你就陪我去瞧瞧呗,就当陪我了,你看我这肚子上哪儿也都不方便,就当帮帮我的忙,成吗?”
陈秋芹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就是张彩英而不好意思再推辞,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