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然而,她自始至终都是笑眯眯地,手指上那个大大的钥匙环很快停止了转动,然后她走上前来,把我推开;芳芬雅便为了避免被杨医生接触到而走到了一边,在钥匙接触到门锁的时候又抱住我的手臂,好像在发抖。
“所以今天你为什么要带一个小孩子来,耀英檀,你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情和她有关么。”
“对。”
芳芬雅坚定地抬起头来,那种样子像是在和别人拌嘴的时候强词夺理,很快又缩回去了,就像一只小兔子。
“嗯,差不多吧。”
看着杨医生一言不发的样子,我配合着芳芬雅回答她。
她只是维持着那份带有陌生感的样子,门锁好像也在转动的途中快速腐朽,最后发出机簧崩坏一样的声音。
“我还在想,我下一次帮别人处理这种事情,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转身之间,杨医生的五官,衣角,所有维持以人形的边角料在一瞬间像是沙画一样被风吹干,腐朽,变成镜像一般透明的单薄。
门扉好像是被不存在的大脚一下子踹开了,撞击在墙壁上的瞬间留有些微惯性,稍作无力地反弹回来。
芳芬雅害怕地捂起了耳朵,然而医院却像听取了她的意见一样变得寂静下来。
许久,只有杨医生的声音,在从不知道何处传来,回响在脑海里。
“进来吧。”
柔和又单纯的面貌,和我们之前看到的杨医生完全不是两回事。
我想拽住芳芬雅的手,自以为在她面前的我是没有什么事情处理不了的,然而那个单薄的手臂上所传来的确实是一种抗拒感。
“哈——”
我叹了一口气,回头看向芳芬雅。
她只是任凭自己的目光被拽向走廊的深渊,我感觉她身体里有别的什么东西在怂恿她抗拒这种场景。
“你不相信她么。”
我如此问道,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使用其他方式。
“不……”
芳芬雅低下了头,仔细思索着。
“我还是……愿意相信的。”
结果,就在我们两个人都踏入走廊的时候,那个之前由杨医生亲手打开,任我们通行的金属门突然又在没有任何助力的情况下关上了。
不详的裂纹在在玻璃窗处得以延展,怪异的折射感遍布了双眼所能接触到的一切外界。
芳芬雅身体下意识一抖,短暂的时间里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让她看起来像个身体僵硬小羊羔。
女孩的长发比起身体要迟钝地很多,芳芬雅在受惊的时候先是靠后撞在了我的身上,然后又像碰到了另一堵墙那样跳了起来。
那些发丝在那个瞬间终于跟上了芳芬雅身体的动作,像是带着静电一样互相独立地膨胀开来,女孩的体型好像也变大了,虽然说只有一会,但是印象中的那些头发确实是自己动起来了。
芳芬雅大概是用了好久才缓过来,我有些后悔没有掏出手机录下来她的这幅样子。
“对不起。”
她冷静下来之后,第一反应竟然是找我道歉。
我的手扶在芳芬雅的肩膀上,那个地方是距离胸腔稍远一些的位置,然而掌心的触纹还是能明显感觉到芳芬雅的心跳。
有活力的身体内不断散发出与恐慌有关的信号,我看到她这幅样子,再略微计算一下我们之后要走的路程,顿觉得步履维艰。
强迫一个胆小的人走进某游乐场举世闻名的鬼屋大概也会换来相应的效果。
不过我一生中大概是没有几次机会去那种游乐园了。
“你觉得你现在能自己走路么。”
“我行……不不不……”
芳芬雅刚要说什么给她自己打气的话,室外的一阵风声又把她从理想带回了现实。
“啧,杨医生!”
我便突然放开了嗓子,对着医院洁净而又空无一人的走廊放声大喊着。
当然,回答我的也只有自己的回音而已。
“不要再搞什么动静了,这边有个人受不了,你随便给点指示,把我们带到你想要带我们去的地方,最好不要太吓人哦。”
“她会听你的么,哥哥。”
“不知道啊,看她心情吧,但是听着……芳芬雅……”
我突然压低声音,提示接下来的交流之允许发生在二人之间,就凑在了她的鼻梁前。
“怎么了……”
芳芬雅迷茫地问着我,还是有些在忌惮四周,眼神聚焦并不稳定,没有把她的精神汇聚在我的身上。
“你听好。”
我稍微用了一定点力气,捂她的耳稍附近,没有拍出响声,那只是让触觉稍微蔓延到骨骼的重量,但是之后我又马上觉得不妥,便用带着温热的手指并拢,捂住芳芬雅的耳朵,封闭她的一半听觉,让她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
“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有其内在缘由的,你懂我的这种意思么,芳芬雅?”
“不……我不懂。”
芳芬雅充满疑虑的眼神里闪一丝丝绝望还有担忧,那大概是我又做了对缓解当下无用的事情。
“那你觉得医生有和我,还有你,以至于其他人相近的组成部分么。”
“有……”
“她以前有没有可能是个人?”
“是的,当然。”
芳芬雅唯唯诺诺的说道,她果然还是没有理解到我想表达什么。
“看看这周围,看看这一切,我之前已经背着你找她好几次了,杨医生帮过我很多忙,这里条理而又洁净,人性机能内的排布总是有迹可循,如果你总觉得别人要加害你,最好是要让自己先看清别人想要从你这获取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意义的事情太少了。”
“哈——”
芳芬雅稍微深吸了一口气,让她自己冷静了一些,然后才睁开眼睛,看着我。
“我,大概明白了。”
“好的,让我们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