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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争神色不变,听着黑衣人低声禀告着:
“主人所料不错,今夜,还真有人沉不住气向千金公主动手了,觉察出佗钵被人下了‘情尽’,冷十三便又设法给其下了‘自怜’,想来此时佗钵正自个玩儿的不亦乐乎。”
黑衣人是冷十四,他得了冷十三的传信后便立时现身禀告许争,虽声音没有起伏,可锃亮的瞳子却流露出一抹幸灾乐祸。
自知宇文芳怀孕后,冷潇雨可谓对她的安危真正正视了起来,亦设想了她会被人暗算的种种,其中一种就是有人会对她下“媚药”陷害,针对这一可能,冷潇雨亦做出了相应对策。
不曾想,媚药是下了,可却下在了佗钵身上。
当埋下的暗桩上报右夫人弱水“伺候”宇文芳喝药时却洒了自个儿一身,以及暗卫禀报高绍义派的人威胁小药童弄取宇文芳所喝药的药渣时,冷潇雨敏锐的觉察出高绍义对宇文芳起了疑,至于宇文姿,她不会想到,左夫人给她的两个突厥女奴,其中一个,也是冷潇雨的暗桩。
冷潇雨意识到会发生什么,却并不加以阻止,于他,已对宇文芳肚里的孩子作了打算,如此,便希望一劳永逸的解决此事。
他可以将摄图拱上突厥大可汗之位,待时机成熟,亦可将宇文芳肚里的“儿子”拱上大可汗之位。
如此,虽今夜事发突然,然暗中保护宇文芳的暗卫们还是立时拿出了主子早就制定的相应对策。
待禀报完的冷十四隐了身形后,许争看向那边幕天席地已喝得熏熏然的冷天奴和霍不与,眼底里一抹心疼和怜悯,心内则深深喟叹一声,却不曾上前打扰,只默默看着,默默看着少主拎着酒坛往嘴里一个劲儿的灌酒,看着少主扬声喊人去取消弥阁阁主送他的稀世珍酿“解千愁”……
解千愁?
许争惊讶:消弥阁阁主倒是大方的紧,这稀世珍酿“解千愁”只闻其声不见其物,此酒不知从何而来,却在世间流下它的传说,传说一杯“解千愁”,尽解苦与悲,百世离忧过,万丈红尘清,爱恨情仇觅无踪,喜怒哀乐化云烟。
许争目光微闪,无言叹息:
酒不醉人人自醉,想来,少主也想一醉方休吧。
真相,只是第一步。
少主,日后要承受的只会更多更多。
……
许争走后,空旷的四周寂寥无人,耳边只虫鸣枭啼,极致的浓郁中更含有一股凛冽的酒香飘散空中,抬起惺忪醉眼,舌头打了卷儿的霍不与瞅瞅手中拎着的长颈酒壶,晃悠着手将酒壶往嘴中倒,可却倒在了鼻子上,舔了舔流淌而下的酒液,他使劲晃了晃脑袋,嘟囔道:
“怎,怎有三个酒壶?”
“嘴,我嘴呢?”
“哎呀,我,我竟有三,三只手,不,不对,六、七、八……”霍不与迷醉着两眼,努力瞅瞅拎着酒壶晃悠个不休的手。
两腮酡红,喝得熏熏然,酒上了头,一对儿凤眸湿漉漉似沾了层薄薄水雾的冷天奴半眯着醉眼,笑得有些痴傻,打了个酒嗝,轻声哼哼着:
“百世……离忧过,万……丈红尘清,爱恨……情仇觅无踪,喜怒哀乐……化云烟,解……千愁,好,好个解千愁,好喝……”
“嘿嘿——”一旁的霍不与抬起惺忪布着酒红的眼睛,嘿嘿笑着,笑得一脸荡漾,“小,小子,知道解,解千愁是,是谁酿的么?嘿嘿,我爹,是我爹……”
“你……爹?”冷天奴眨巴眨巴眼睛,瞳子里一片迷茫。
“对,我……爹,”霍不与大着舌头,摇头晃脑着,“冥医鬼……门门主,药,药万枝,就是……我爹!”
“小,小子,我,我爹厉,厉害吧?”霍不与一拍胸脯,拎着的一壶酒撞到他的下巴颏,疼得他一吡牙,却还是眉眼一弯笑得邪邪,此时的霍不与,似个酒醉了的顽童,残存的意念中,还不忘炫耀,“我药,药千重,也,也很……厉害!”
“药千重?”冷天奴呆了呆,嘴里重复着,湿漉漉的凤眸眯了眯,染了红的瞳子,迷茫中闪过一丝清明,可清明中更多的是混沌。
一道黑影若暗夜幽灵,悄无声的逼近,隐在暗夜中,冷冷的看着,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