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对冷天奴起了疑的佗钵吩咐下去后,又下令打发了一众候在外的小可汗和贵族头领们,甚至连最心爱的儿子暌息都没让放进大可汗牙帐。
他这一吐血,就似油进了沸水,顿时炸了锅……
这些小可汗贵族头领们,瞧着个个一脸焦急好像对他身体关心的了不得,谁知他们内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止不定已暗戳戳的盘算着些不该起的心思!
至于儿子们,老四是个病羊羔子倒也罢了,可庵逻,暌息,老五老六老七,本事大了,各个不是省心的……
佗钵扯了扯嘴角,掩在浓虬中的厚唇现了一抹苦笑:王庭商队莫名其妙的消失在北周的漠河城,谁知道这里边他这几个儿子有没有伸了手?
他这个突厥大可汗还没死呢,怎这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呐!
感觉脑门生疼的佗钵按了按额头,末了,在两个身材丰盈满目含情的本部族女奴的服侍下,半起了身,伸手接过大喀木递到唇边的牛角碗,眯起眼一口闷了这苦涩的药汤子。
两巫医战战兢兢立在旁,眼见喝下药汤子的大可汗似乎脸色好了不少,悄然松了口气,二人再看向大喀木时,目光里满是钦佩:
还是身具巫灵之力的大喀木有本事啊,他二人在此忙活了半天,也没搞明白大可汗为何会吐血?
“大喀木,我怎么会吐血?”
迎着佗钵略泛了点点腥红色却是平静的目光,大喀木心突地一跳:他太过熟悉佗钵其人,没人比佗钵更惜命了,此时的平静正是暴怒下杀戮的前兆。
大喀木心内一紧,面上却不显,只微低眉,瞳子里的阴鸷淡了许多,一幅悲天悯人色,语气则郑重道:“大可汗,汉人有句话,气大伤身,大可汗,您动怒了。”
佗钵神色一怔,仔细想了想:
嗯,他是动怒了,还气得不轻!
他怒伏咄那小子竟敢暗戳戳的算计“苏尔吉部”和“哥舒部”……
怒哥舒部竟敢背着他联合其它部族出兵挑衅北周,结果,挑衅不成反而被北周军队给揍的仓皇逃窜……
怒北周军竟然有防备,这边送来和亲的公主,那边是憋着劲儿想跟突厥打是吗……
怒南朝陈一边向他示好,一边却敢连他的商队都敢劫,连他的人都敢杀……
可他虽然怒,却不至气得吐血啊!
佗钵似带了钩的瞳子直直盯住染史泥傅,明明不久前才吐了血的人,中气却十足:“气大伤身?大喀木,你可确定本大可汗吐血只是因为生气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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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另一边,回了自个毡房的摄图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奶茶呢,后脚就有佗钵的亲兵进了毡房来禀……
得了佗钵的令,“尔伏可汗”摄图颇有些莫名其妙,皱了眉头心有不解:
天奴这是……又干什么事了?
大可汗怎就又想起这小子了?
待冷潇雨冷冷一笑,将漠河城发生的种种,以及他所猜的前因后果道出后,摄图愕然:
没成想王庭商队获救竟然是因冷天奴之故!
可大可汗,竟然半点口风没露。
不曾想天奴也算是帮了他摄图!
他人来了突厥王庭,而替他坐阵“拙真哒”部的七哥,其次子坎达尔这次也在王庭商队,天奴救了坎达尔,他也总算可以对一直对他忠心耿耿的七哥有所交待了,毕竟,之前是他招来坎达尔让他加入的王庭商队。
可立了大功的天奴……真会是大可汗所怀疑的那样?
摄图的心腹,亲军将领史拔图汗将军则瞪着两眼珠子,满目惊诧,连声道:
“冷先生,你是说天奴那小子去抓鬼,结果鬼没抓到竟然给他找到了密道发现了被囚禁的商队众人,不但顺手把这些人给救了还揪出了商队内鬼伏咄?”
“大可汗不但不赏天奴,竟然还怀疑天奴和他的随从殁就是灭了达翰部五千铁骑的那两戴着‘鬼脸’面具的北周悍将?”
冷潇雨半掩在垂于额前长发间的慑人心魄的桃花眼微闪,晦暗不明,一抹暗芒掠过,声音凉凉:
“若不是闹的动静过大,引来了北周官兵,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犬子,恐也就折在了那些南朝陈死士和杀手手中了!”
“鬼脸北周悍将,呵……”冷潇雨淡淡呵笑声中不掩讥诮讽刺
“冷先生,天奴现在到底在哪儿?”
史拔图汗将军刚想再说什么,一对儿深陷的深褐色大眼睛里沉甸甸的,目光凝重的摄图忽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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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主!”
闷闷不乐声响起,扰了倚窗而立,正满怀心绪魂游天外的阁主夜玉郎。
夜玉郎缓缓回首,波光潋滟的目光看了去,正撞上“冷天奴”幽怨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