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芳忽冷冷扫过那手持弯刀护卫左夫人的护卫头儿,再转过目光时,红唇微弯,笑得轻蔑:“怎么,众目睽睽下命护卫刀出鞘,左夫人这是打定主意要对本公主刀剑相向了?”
那护卫头儿下意识看了眼手中明晃晃的弯刀,忙道:“千金公主……”
“啪!”
一记熟悉的响亮声响,突然就挨了一耳光的护卫头儿本能挥刀,眼急手快的安加利拆猛抽刀相拦,刺耳的金属碰撞声令护卫头儿清醒过来,忙不迭收刀。
冷天奴暗暗松了口气,悄然松了夹在指间的一枚小石子。
父亲冷潇雨和霍不与都警告他内伤好之前绝不可强行运功使用内力,可方才形势危急,转瞬间他却是顾不得多想,下意识运用内力欲出手相救,直到此时,胸口大痛的他几乎又闭过气去,按下胸口陡然窜起的一道真气,竭力调息着内息。
他不知的是宇文芳就等着那护卫头儿刀剑相向呢,做好准备的她自信能躲过对方一击,而后借题发挥直指左夫人竟然放纵护卫杀她堂堂的和亲公主,一旦刀剑加身,她立时宰了这一众的护卫明晃晃打了左夫人的脸都有了由头……
可却被忠心护卫她的安加利拆给搅了局。
“冷公子……”眼见冷天奴身子晃了几晃,宝儿惊叫出声,和无眉齐齐跑了过去掺起后背血染,微颓了身子的冷天奴。
宇文芳却只淡淡的扫了一眼,回过目光,瞳子霜寒盯着那半张脸肿了起来,咬牙切齿两眼圆瞪着她的护卫头儿,语出凉凉:“你个区区护卫,也敢朝本公主瞪眼,是不是也要本公主下令将你吊起来鞭笞五十鞭?”
雨晴忽道:“公主,他何止一直朝您瞪眼,更拔刀相向欲砍杀您,奴婢们可都看得真真的,若非安加利拆都尉,只怕公主您就危险了,一个护卫敢如此以下犯上当众挥刀杀向公主,也不知是受了何人的唆使,五十鞭怎能让他长了教训?”
雨晴边说边扫过左夫人、护卫头儿和一众伺候佗钵的女人,声音又拔高了几分:“对公主不敬,拔贺鲁不是被罚为马前奴了么,向公主挥刀相向,拔贺鲁已伏罪被诛,阿史温伏将军不也被大可汗下令抽了二百鞭么,论罪,这个先是对公主瞪眼不敬,后是挥刀相向的护卫更该当场格杀才是!”
那护卫头儿手一哆嗦,刀险些落了地,心内暗暗叫苦,此时的他绝对相信眼前的千金公主敢拔刀砍了他,便是砍了他,也未必会被大可汗责备一句。
他怎就忘了拔贺鲁和阿史温伏将军这两活生生的例子呢?
一众伺候佗钵的女人自也想到了这点,不禁脚下动,悄然同左夫人拉开了距离。
心有惊悸的阿依乌也悄悄挪了挪步子,目光晦暗不明。
原想立威,却被对方毫不犹豫反击的左夫人忽就平静了下来,深深盯着宇文芳,似想将她艳明如玉的小脸盯出两窟窿,略有些暗哑的声音道:“和亲大典未成,千金公主,你还不是站在突厥大可汗身边的可敦,你哪来的资格对我这个突厥左夫人身边的护卫喊打喊杀?”
“宇文芳,”左夫人突然直呼其名,神色不屑语出讽刺,“就我所知,和亲大典可已经延期了两次,说不定还有第三次第四次,咳,谁知道呢。而你,现在不过就是北周的千金公主,说白了,和亲大典未成,你在我突厥不过就是个客人的身份,你该记住你自个的身份……”
宇文芳忽乌浓柳眉挑,清凌凌声音打断对方:“不劳左夫人提醒,本公主自是记得自个的身份,也请左夫人记住了自己的身份。”
“和亲大典未成,本公主是北周的千金公主,身份贵重,一举一动皆代表着北周,绝不容它人欺辱挑衅!”
“和亲大典礼成,我宇文芳不但是北周的千金公主,更是大可汗的可敦,而你左夫人,不过是伺候大可汗众多妾侍当中的一个,还请你牢记自己的本分,切勿一再恣意挑衅本公主的耐性!”
“你……”
“左夫人,无论本公主身边的人或奴,甚至一匹马,没有本公主的允准,你都不得再擅动一下,否则,本公主定不罢休!”最后一句,竟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宇文芳,你放纵贱奴小鹰儿冲撞本夫人,你的马前奴又以邪祟妖法将本夫人的五个护卫弄成了傻子,你以为大可汗就会由着你这位北周客人在突厥撒野吗?”
宇文芳微微一笑,姿态优雅的理了理被风吹拂至眼前的一缕青丝,悠然道:“勒兰难,大可汗耳聪目明,可不是任人糊弄的傻子,怎会相信小鹰儿会蠢到众目睽睽下故意撞向你,罢了……”
被宇文芳直呼其名的左夫人气得心口生疼:这个千金公主,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宇文芳拔下发间一枚金光灿灿以多枚红蓝宝和黄金打制的凤头金钗,目光淡淡扫过众人:“若是有人能证明是阿依乌绊的小鹰儿,这枚价五千金的多宝凤头金钗,本公主就送给她!”
五千金……
一众伺候佗钵的女人们瞪大了眼,瞳子里满是渴望,可看看宇文芳,又瞅瞅左夫人,再瞧瞧金光灿灿的金钗,犹豫不定。
心觉不妙的阿依乌狠狠瞪了眼身边吞咽口水声大的女奴,走出来大声道:“千金公主,你这是想拿钱收买人心吗?这次拿出价五千金的金钗让人冤枉我阿依乌,下次是不是就会拿出价万金的宝石金冠让人诬陷左夫人……”
“我可以证明是阿依乌伸脚绊的小鹰儿!”童稚声忽响了起来。
苏尔吉汗王的孙子乌库利从不远处低矮的灌木丛后露了头,而后爬起身颠儿颠儿的跑了来,嘴里还冲着宇文芳巴巴道:“我不要金钗,等小飞回来了,你让我和小飞玩儿可以吗?”
“乌库利少主……”阿依乌讶然,没想到突然就冒出这么一位来拆台。
“就是你,我看见你故意侧了一下身,伸脚绊了小鹰儿!”乌库利大声着,语气肯定,“你的女奴还故意挡住宝儿看过来,我都看见了。”
“呃,怎么回事……”
“嗯?我怎么躺地上了?”
“发生什么事了?”
五个像傻瓜似的护卫忽眼波动,目光聚了焦,拍了拍一直咧着笑容有些僵硬的嘴巴,莫名其妙的左右看看,待看清左夫人惊诧之后愤怒扭曲闪着诡异红点子的脸和笑容凉凉的宇文芳后,一个激灵,忙不迭起了身。
“这个结果,左夫人你可还满意?需不需要大可汗面前陈情,解释一下这几个护卫为何装神弄鬼诬陷本公主的马前奴?”
虽心有不解,可宇文芳却冷眼睇向左夫人,语出讥诮。
暗暗磨牙的左夫人盯了眼乌库利,心知事情闹到大可汗面前,有乌库利作证,几个护卫也看上去再正常不过,只怕大可汗会认定是她在无事生非故意刁难宇文芳……
“宇文芳,你别太得意!”
无言以对的左夫人抛下一句,拂袖而去,经阿依乌身前时,突然收了脚步,抬手一巴掌抽在阿依乌脸上,怒道:“自作聪明的蠢货!”
当小鹰儿指是阿依乌故意绊了她时,左夫人已然肯定是阿依乌搞的鬼,可意欲找茬的她却借此顺势而为,不成想,最后,威没立成,却是颜面扫地。
冷天奴深邃的目光忽的轻动,若有若无的扫了眼隐在胡杨树后的人影动,没人注意到冷天奴悄然打了个手势,隐在暗处的殁悄无声而去。
已走出十几步远的左夫人听到身后传来乌库利急切的声音:
“千金公主,我都已经将我看见的都说出来了,那你同不同意小飞回来后,让我和小飞玩儿?”
左夫人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气得吐血,就为了个没了影的虎雕幼雏,她就失了在大可汗面前向宇文芳发难的绝佳借口,甚至无法将这次的挑衅行为自圆其说……
“哼,不就是只虎雕幼雏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捂着两腮帮子的哈纳云愤愤道,“我还有鹰奴呢,到时让鹰奴将真正的空中王者虎雕唤来,馋死乌库利!”
左夫人眼睛一亮,霍地盯向哈纳云。